人们常说,行走在世间的一切都需要那么一盏灯,照亮前方的路。其实,我们的传统手工艺也是如此。当我们的社会正遭受着异域文化的冲击,在我们的国民沉溺于舶来品制造的迷梦中时,谁又将为羸弱不堪的传统手工艺点上一盏希望之灯!
童年
约莫已过了十年的光景,我依然记得那几位紫藤下的老人。她们早已过了耳顺之年,瘦削的面庞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那一双双修长的手依旧如少女般灵巧。每凡无风的午后,当阳光从墙垛上掠过,撒向攀在石架上的紫藤,几位老人总会按时到达,摆弄起石桌上那些饰着阴阳花纹的瓶瓶罐罐。那时的我还是个稚嫩的孩童,总会凑上前去,细细“品味”一番。
之间几位老者一手托着一只原木阳刻牡丹图瓶,一手用一直蘸有透明漆料的中号毛刷沿纹路勾画着。我不解为何要用原色漆料为素色木瓶上色。几位老人揽过我的肩,那一双双不再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孩子,你看”那只纤细的匠人之手指向一桶密封着的漆“那是用漆树的汁液熬成的,做法讲究极了。这纯天然的宝贝是用来防水的,叫‘大漆’,旧时候都是富贵人家才用得了的。”我听的痴迷,老人家们也讲的高兴,索性便练起一只精雕的小木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执毡笔的手沿着纹路一点点推进,直至划过整条纹路。晶莹剔透的大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别样的光芒,好像在向世人宣告着这项古老技艺的复生。整个夏季,我一直守候在漆器和老人们的身边,直至深夜,目睹着这三件漆器在她门手上获得新生。看到我,她们常笑着对彼此说,这手艺不会绝了。老人们每日都会点亮紫藤架上昏暗的吊灯,却也同时点亮了漆器几近燃灭的生命之火。
少年
渐渐地,我再也无暇顾及那些包裹在大漆里的漆器了。直到两年前,我应好友之邀参观珐琅厂举办的一个精品展会。掐丝珐琅彩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格外素雅,默默地讲述着昔日的华贵与辉煌。我竟一时兴起,拖着好友走进了生产车间。空旷的厂房里只有几位或年轻或年长的师傅和堆砌着的石粉颜料。一个年长的师傅好想看透了我的心思,放下手中的活计,领我们参观了整个制作过程。我再一次被传统手工艺精准,繁复的工艺所吸引,对师傅表明了深入学习珐琅的心意。师傅却苦笑起来,指了指身边的小师傅:“你不是第一个啦!五年了,我们收了十个孩子,只有这个姑娘还在。她耳朵不大好,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心静。”
我一时间不知所措,脑海中浮现起了那曾令我魂牵梦绕的漆器。恐怕,我也同许多人一样,只是试试而已……
四月
我翻出那只深埋箱底的漆器镯子,敲响了老人的房门,记忆中大漆的清香再一次扑面而来,浸润了那颗干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