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稻草人,没错,是稻草人。
站在这片原野里,我的存在好像是为了给鸟儿畏惧,我不知道这种工作的意义,这可以让我在田野当中肆意一整天,虽然,我不会动,也不会说,只会呆呆地望着前方,看日出日落,当然,我也不用思考。
清晨,从田野的地平线跃出一轮红日,长在我身上的杂草吐出露珠,谁都知道在这里除了我,没人稀罕它们,我也不忍看它们在可怕的毒气当中苟延残喘,所以才让它们来到我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中,清晨的露水总是冻得我一哆嗦,急忙看看那顶破帽子,还好还在头上。总是在清晨,我觉得自己不是个稻草人,像是真实存在的灵魂,像在田野里玩耍的那群孩子们。算了吧,与其和他们一起玩弄一个稻草人的帽子,还不如望着这深邃如海的麦田。永远不用思考,不用动弹,让生活简单一点吧。
当太阳走过我的帽檐,再次思考时已经是正午了,看着我面前这群农人,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这儿,是一年,还是十年,我分不清了,我站在这儿,十年还是一百年,我也分不清了。这个农人从我眼前走过,可能不一会就上了战场,再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可能已经长眠在南山的山头上了;这个割着麦子的孩子还在编着打鬼子的故事,一会儿,就成了树下的老头,给孩子们讲着当年酝酿已久的故事。时间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我有的是时间,这片麦田,长了又收,穿着绫罗绸缎的大地主来了,又走了,留着两撇胡子的军爷来了,又走了,嚣张跋扈、肆意妄为的鬼子来了,又走了,挺着大肚子的资本家来了,又走了,霸道蛮横的红卫兵来了,又走了。这片麦子不变,我也没变。时间,无法留住这一个个匆匆过客,像一位年迈的母亲,由他们去了。
我不会老,超脱八苦,游乐世间,潇洒一世,我可以在日出时对着太阳笑得没心没肺,但这才是快乐,这才叫生活。我被做的像一个人,但我可以和一只只飞鸟玩上一整天,任由它们饱餐,这就像动物管理员放走了偷猎者,但你收获了那种东西,叫快乐。
看惯了人情世故,世间本无事,为何人们要为了一点小利而争来夺去呢?难道不能像我们稻草人一样,潇洒走一回呢?这可能就像人们不懂我为何总是一张笑脸一样。笑笑,回过头罢了。
忘了,我是一个稻草人,我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谢上苍,给了我悠远的时间和一副不会动的身躯,让我守候在这田野里,像在等待,一个不知会不会来的人,可能那是一场暴风雨,把我彻底毁灭吧。但起码在此之前我还能站在原地,?望远方,任庭前花开花落,逍遥一世,无所顾忌。对于人类,我拥有的只有时间,而他们可以做很多我不能做的事,能创造太多的奇迹,但他们却将自己的软肋——时间任意挥霍。稻草人拥有几乎无限的时间,可以永远站在原地,把日出日落当做简单的快乐,而人类的脚可以走遍天南海北,但大多数人却为了个人利益而放弃自己的快乐,等到没有时间了,却发现自己活得不如一个稻草人。
为何在一个个骗局之中的人还是逍遥自得,为何在人的爱恨情仇之下都掩藏着那一点薄利,这可能就涉及到一个稻草人的知识盲区了,但依我所见,把自己短暂的时间花费在这些空虚的东西上,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