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夏,窗外的那株梧桐仍是那般繁盛。风过,便摇曳出满院紫色的清香。美好到令人难以遗忘。
花开花落,我看了十七载;岁月流逝,我也与你相伴了十七载。但我于你的记忆却远不如那株梧桐般粗壮。它微渺而纤细,纤细到我们的相伴似是只有十七日而已。我曾想,也许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的冷。
曾听爸爸说起,我出生那年,院里冒出一小株梧桐。大家都说趁小拔了它吧,免得撑坏了院墙。你却看了看襁褓里的我只一句“凤栖梧嘛!是个好兆头,大不了就拆墙。”就力排众议,固执的留下了我在这个家的专属符号。我曾认为这是你做过的最有温度的事,即便只是转述,但冷漠如你令我连这般都不敢奢求。
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你能像别人的奶奶一样,能手把手的教我晒萝卜干;带我回家时能停下来为我买一串糖葫芦;或者你能微笑地看着我,让我在途中能拉拉你的手,我都可能欢呼雀跃,手舞足蹈。但你没有。十七年可以让梧桐傲然,十七年也可以让沟壑裂为深渊。于你,我也开始冷漠。有时与你同行始终无言,知觉委屈难过,寒风凛冽。
那年,你执意回老家,说那里你的学生多。无所谓,反正谁在你眼中都比我重要,我知道。从那以后,我便借口路途远、学业忙推脱去看你,我们的联系便更微弱了。小院没了你也开始荒芜了,那梧桐会死吗?死了吧,反正你关乎的只是梧桐,不是我。
年关,终于在爆竹声中看见了久违的你,你似是更老了,但却容光焕发。年夜饭,你在饭桌前一直嘱咐我要坚持运动,没有问及学习,也没有教训我要听话,只是把我眼前的炸鸡翅换成清蒸鲤鱼,说了句“要健健康康的。”我喉头一紧,只回了一句“嗯”。
上了车,我才发现你偷着塞进我口袋里的一大把桂圆。爸爸看到了说:“这应该是你奶奶给你就业家闺女结婚用的,都送给人家了又突然说忘给你留了,应是捞了一把回来。我跟她说你不喜欢,她不信,说你其实和她一样嘴上不说……这事我也忘告诉你了,时间挺长的了,你看看要是坏了的话就扔了吧,一把桂圆也只有她能这么惦念着……”我猛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回头望你,果然不在门前流连。但那窗畔的身影是你的吗?是你的吧,你只是不说,我知道……二月寒风怒号在耳边,真奇怪,我却觉得自己暖到可以融化这漫天冰雪。
蝉鸣扯回思绪,望着这株孤独美好的梧桐,我渐渐知晓,原来当初那句“凤栖梧”的温度已经足以融化它生命中的寒冬……
清风拂过,又是一丝紫色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