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父爱如山般坚毅挺拔,如水般滋润透明,如光般温暖灿烂,我却以为,父爱如影,而父亲,就是我脚下不离不弃的影子。
那年我一岁。蹒跚学步时,父亲抓着我的小手,走过一段又一段的平地,见我的步子平稳些了,便绕到我的身后,同我小小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只留温柔的目光追随我。当步子变得杂乱时,他又从影子中跳出来,用宽厚结实的臂膀将我搂入怀中,不让我受一丝伤害。
又过五年,我八岁了。父亲说我是大姑娘了,以后不再送我去学校。我点点头,迈步走出家门,抬头看见太阳,身后的影子便在阳光底下显现出来,那影子高大又健硕,未曾与我并肩,却在身后护送我一路,直至安全抵达学校,在看不到影子的教室里才消失。
后来,我十二岁。父亲察觉到我愈加郁闷的情绪,多次询问才知这郁闷原是来自于我惨不忍睹的成绩。他又一次化为影子,灯光下,硬朗的轮廓落到我写字的白纸上,随墙上的钟摆的转动若隐若现,直到我拿着成绩单,笑颜倒映在他乌黑漆亮的瞳孔间,那影子才从灯光下转移到别处。总之,从未消失。
到了现在,我十四岁。父亲化为影子,陪伴了我十四年。十四年间,他从未开口讲述过他对我的爱,但我知道,最深沉的爱,是绝口不提,不去谈论也不去抒情。就像父亲,尽管从没说出一个爱字,但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着爱意。父亲爱我的方式,是沉默,是帮助,是每一束光底下的黑暗。
他是被旁人忽略的影子,也是我心底深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