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下,缆车攀上陡岩。“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山风稍消暑,轻摇缓荡间,越过蜿蜒起伏的山脉……
西峰上的缆车翻山越岭,时而徐升向上,时而俯低降行,山谷间迷了路的溪水在山涧蹦跳。重山峻岭,陡峭处如刀斧纵劈,奇松怪柏从陡岩夹缝中探出,沐浴在七月末毒辣的阳光里。缆车徐徐进站,踏上厚实的土地,精神抖擞地上路。
沿山间小路一路向下,千年百年的古树,树干腐蚀剩下空壳,却仍是几人才能合抱的粗壮。远远的,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窜上无人的台阶,移步树根旁。我蹑着脚探近,它蔽在树荫里,综绒的短毛镶了圈白边,再临近些,它一钝,急忙地逃遁,隐在了满树松枝、松叶间。
一路清脆鸟鸣相随,漫长的下坡后是攀登的台阶。阳光令狭窄的阶径上唯一阻决开万丈深渊的铁链炙烤的焦烫,各色的同心锁挂满了链子,长串的红飘带有的缠绕一团,瑟缩在缝隙之间,大多随风飘荡,在游人牵扯下,如微泛波澜的海洋。
不时伫足,倚在崖边伸出的巨石上。石面大半悬空,却又稳稳支撑。远眺东峰高耸的山头,斜面般的陡壁,墨绿的植被竟从那光洁的岩面径自冒出,贪婪地挤向向阳处,曾经是否只是石隙间一?y土?风送来顽强的树种,难以汲取的阳光水露孕育着一树树绿叶,成丛成林,覆盖上裸露的山石。一片欣欣向荣的山林,不禁赞叹:植物,实在是最易活,最具生命力的了!
峰顶的烈阳绚目而明亮,四面群山环绕,一拦之隔是足以令人心惊肉跳的山崖。壮着胆,跨过树萌下的台阶,靠在摇晃的铁链上,俯瞰山脚,来时的路上铺满密密麻麻的人群,曲折的山路被野松遮掩着,树影间透过的丝缕阳光笼罩着,向下山的路踏开步伐。
几近垂直的阶楼,两手死死抓牢了栏杆,身子只差紧贴住刚步步挨下的台阶,侧着身,横迈着步子,踩在越发密集狭小的台阶面上,心思全贯注在脚下,心尖提着口气,紧凑地缓挪着,总算触到片平地,手里仍惊魂未定地攥着铁链柱头,那不知被多少双微微发抖,渗着汗水的手?拭的柱头,已磨尽了棱角,似个不规整的圆。
一面悬崖,一面峭壁的路沿向半山高的北峰,铁链上只有零星能见着几把铁锁,“哐哐”作响间,似乎已越过最险陡的山峰,平缓的坡道飞奔过去,气喘吁吁时瞥向右边山谷。
起雾了!
先行的缆车远远消失在雾气中,如银河中缥渺行舟,弥漫的雾气令山头树梢若隐若现,来路只见淡淡的影。翠林衬得雾气浓郁的白,如碧空中的云,漫上山来,雾气渐渐散了。山腰断处渐渐模糊,不多时有了轮廓,一阵山风将雾打散,淡淡地隔着,似是梦境间,可望而不可及,虚实褪去,那片俏丽的绿意,如陋室阶前苍翠的苔藓,顿生诗意。
北峰上有巨石,台阶顺着石间纹路而砌,紧张地握住两边铁链,小心地移着步子,手臂用力一扯,趁机踏上石顶,踉跄几步,沿高点向下窥望,拢起的石壁,狭长的台阶,不觉心有余悸。
远远的,来处的西峰巍然屹立,未散尽的雾气环绕在山腰,山间纵横交错的小径,引向更深远的山林,群鸟猛然从身后直破云霄,划过华山的顶峰,已看不见灯红酒绿的城市,听不见西安街市的喧嚣,只有连绵不绝的群山,延至天边。
华山之险,又何尝不是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