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看爷爷,乡村的路,泥泞不堪,远远的望见爷爷一个人拿着烟,蹲坐在被砍掉的树桩上,怔怔望着眼前这片被砍掉的杉树林。
记忆中,老家的水杉,苍翠挺拔,肆无忌惮的生长着,与白云争夺天地;眼前却是一片空荡,只有光秃秃的树桩,孤独的伫立着,烟雾迷蒙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的是惆怅,还是心酸?是啊,这里还有什么?
问起,只说是村里要砍树腾地。陪爷爷散步,夕阳西下,天边绯红成海洋。路过那片被砍的杉树林,隐约可以看到些树桩。爷爷叹了口气,拉我坐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裤子。爷爷仿佛明白了,自顾自的坐下了,用长满老茧的手轻抚皲裂斑驳的树皮。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爷爷给我讲起了过去的事。
盼望着,父亲出生了,村里哪家生了孩子总要种几棵水杉树,留孩子长大盖房做横梁。时间久便成了风俗。挑个好日子,爷爷迫不及待的为父亲种几棵水杉,寄几分期望。年复一年,父亲长大了,在城里定居,有了我。等来年春天,爷爷一手拿铁锹,为我种下了几棵青翠的树苗。透过树桩,我仿佛看见了爷爷,紧握铁枪,一点点似如丰腴的土地,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眼中的是期待与幸福,或许这也算一种守候吧。
邻家大伯城里女儿的孩子出生了,大伯天天念叨着种几棵水杉了。爷爷带我去帮忙挑最肥沃的土地,翻了又翻,下苗。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树苗,左看右看,才用土埋好。大伯用脚踮了踮土,似乎只有踩踏实了,心里才踏实。阳光如金线般洒落,树苗越发青翠欲滴,大伯的汗水在阳光下晶莹发亮,他抹了一把汗,笑的脸,像阳光般灿烂,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成长成参天大树的水杉,蓊郁翠绿。
休息。不再犹豫,坐在一旁的树桩上。被无情的砍去的、格格不入的它,似乎在哭泣着呼唤,呼唤的是传统,是回归。视线渐渐模糊,为这消失的。
如今年轻人忙于在大城市的喧闹中奔波,舍弃了他们曾生活过的乡村,于是最后守着故土的只有树。他们用朴实的心,承载着爱,见证成长。村里的老人亦如此,用爱与期待守护着。
我知道水杉是砍不完的,即使被淡忘,这里还有水杉,还有坚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