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岁的她，弹起18岁的梁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2021-10-30 10: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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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人

她

现龄87岁，中国第一代钢琴家

近期一次活动，她颤巍巍地走上台前

感觉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坐在钢琴前的那一刹那

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一首《梁祝》下来

若行云流水，仿佛回到18岁

她

就是中国第一代

著名女钢琴家巫漪丽

她出身名门望族

外公李云书曾资助孙中山辛亥革命

但她却受“文革”影响，颠沛流离，客居海外

她已87岁高龄

身边却从不带助理和随从

只身一人独步天下

……

巫漪丽，生于1930年

中国第一代钢琴家、中国钢琴启蒙人之一

巫漪丽一生充满传奇色彩

她6岁开始学琴，

18岁便成为上海滩夺目的钢琴演奏家

1954年，她担任北京中央乐团第一任钢琴独奏家

于1962年被评为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

并曾受到周恩来总理亲切接见

1983年，巫漪丽赴美深造

1993年定居新加坡

她师从世界钢琴大师李斯特的再传弟子、

意大利著名音乐家梅百器先生

与中国老一辈钢琴家

吴乐懿、朱工一、周广仁、傅聪同门学艺

……

巫漪丽擅长西洋古典及浪漫派音乐的演奏，

她的演奏热情细致、音色优美。

她也积极钻研中国作品，

努力用西洋乐器来创新性的表达中华民族的音乐。

她是著名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小提琴协奏曲钢琴部分的首创及首演者，

而她改编的广东音乐《娱乐升平》更是广为流传

2008年

78岁的巫漪丽

出版了首张个人专辑《一代大师1》

这张专辑融汇她一生传奇和成就，

面市后引发市场热烈反响。

2013年8月，

她的第二部个人专辑《一代大师2》

在广西侨乡容县制作完成，

专辑包括《绣金匾》、《松花江上》、

《百鸟朝凤》、《梁祝(选段)》等九首“中国风”曲目

回忆师从意籍名家的日子

巫漪丽出生于旧上海的知识分子家庭，自幼学习钢琴，老师是钢琴大师李斯特（Franz Liszt）的再传弟子意大利著名音乐家梅百器（Mario Paci）。“梅百器是李斯特的徒孙，我是梅百器的徒弟。

我小时候弹钢琴得奖，一个是‘上海儿童钢琴比赛’，另一个是‘上海国际儿童钢琴比赛’，因此学声乐的曾是梅百器徒弟的舅舅，就把我带到梅百器那去，梅百器听我弹了觉得我还可以。不过，梅百器并没有儿童学生，唯有我还不到10岁。”

回忆师从梅百器的日子，巫漪丽说：“梅百器对音乐有独到见解，但他分析乐章我们也听不太懂，因为年纪实在是小，不过他的示范给我们很大启发。”直到梅百器中风去世，巫漪丽在他门下学习了四五年。

1949年，巫漪丽首次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随后加入上海交响乐团及北京中央乐团，担任钢琴独奏和室内演奏。她于1962年被评为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并曾受到周恩来接见。

她被誉为“中国最好的钢琴伴奏”，记者提及时，她赶快说：“那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内的事，而且我只能说是‘最好的钢琴伴奏之一’吧。”这位老太太的可爱和实在，由此可见一斑。

人生驿站从美国到新加坡

后来，和中国当时很多文化学者和艺术名士一样，巫漪丽的命运因“文革”生变。“我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到一些事情，离开了中国。去美国两次，头一次是81年去学习、进修，学习新的教学法，遇到也是李斯特学派的老师，学了很多东西；86年底又去了，那次也没有想要长住，却住了下来。”

美国成为巫漪丽人生中的驿站，恰是这个驿站牵起她和新加坡的缘分——1993年，巫漪丽在旧金山为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的独唱音乐会伴奏，刚好新加坡女高音声乐家苏燕卿亦来欣赏。“苏女士听了我的伴奏，希望认识我，经人介绍后相见，没想到我们俩谈起来简直是相见恨晚。

她就问我要不要到新加坡来，当时我学习到一套新的教学法，正想把这套教学法投入实践中，就这样来到了新加坡。”

巫漪丽总结自己这套教学法，就是“从音乐内容启发学生，不单单教授指法和技巧”，这与新加坡普遍的以“硬练死练、考级过关”为目标的教学法不同，可想而知，巫漪丽的教学法对于那些急求过关的学生家长无甚吸引力，但她不改初衷，与其说她实践的是教学方法，不如说她坚持的是艺术理念。

巫漪丽说：“该感激的是我那些学生的家长们都非常热情，认同我是真正在教他们的孩子，不是为了赚钱。我教学生不是像那种速成班，一个时候换一下，跟我学的学生们都是连续学的、长期学的。20年教下来，百人可没有，但50人应该有了。”

钢琴教学发挥爱心与耐心

这些学生中有几个特别的，尤令巫漪丽难忘。她教过一位视障人士，原本只是来旁听，巫漪丽注意到她脾气格外暴躁，打听后才知道她9岁时发高烧烧坏了视神经，从此性格变得很差。

巫漪丽认为是眼睛失明和心灵空虚导致她的偏差，叫她弹了几个音阶，发现她乐感是好的，就决定用音乐来帮助她。

巫漪丽从此教她学琴，免费教她直到这学生过世。“那几年里我和她的家人都发现她性格渐渐改善了，人愈加平和温顺，她人生最后的几年里因为音乐而变得很美好很平静，你看，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认为钢琴教学应发挥爱心与耐心，巫漪丽自己从不舍得责骂学生。“骂是没办法的老师才做的事，我本来就是要带孩子们从音乐中找到乐趣，被骂了还有什么乐趣呢？我有一个学生的妈妈说我是她女儿的第七任老师，女儿在前几任老师那里总是被骂，课堂上忍着不敢哭，回家后就嚎啕大哭，钢琴也不怎么愿意学了。自从换我教之后，女儿回家从没有哭过，钢琴也进步得多，听到这些我真是开心。”

学生横跨各个年龄层

一般人认为钢琴是小朋友、年轻人才能学的，巫漪丽的学生则横跨各个年龄层，更有60多岁的老年人。巫漪丽反问：“谁说老年人不能学钢琴？什么年纪学习钢琴都不晚。”鼓励老人接触音乐，她自己也尝试新鲜事物，刚买了一台智慧型手机，她这可不是赶时髦，而是为了和已去国外留学的学生用电邮保持联络，据说那位学生收到她用手机寄出的问候电邮，惊喜得难以言表。巫漪丽教出的不仅是琴艺，更是情意！

巫漪丽：留下，是因为与学生、朋友的感情

已经是本地永久居民的巫漪丽目前生活主要内容是教学，其余时间几乎都在练琴、学琴、听音乐，也积极参加演出。问她更喜欢教学还是演奏，她答：“还是想多演奏一些。”

一件触动自己的往事

这并不仅仅是钢琴家对舞台的热爱，演奏对巫漪丽来说，更具一份使命感，她忆述了一件给自己触动很大的往事——

20几年前，她在北京参加“世界文化名人”纪念舒伯特（Franz Schubert）专场演出，她的师兄、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朱工一，肝癌重病，仍托人把巫漪丽带到病榻前，忍着剧痛对她说：“巫漪丽，你不能单纯教学，你一定要继续演奏，因为在演奏中，才能真正释放你自己对音乐的感情和见解。”巫漪丽听后非常感动，一直谨记着师兄这句话，不断练琴就是为了更好更多的演奏。她不久前发行了第二张个人演奏专辑《一代大师II》，其中亦收录了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像是对师兄在天之灵的告慰和承诺。

录制第一张专辑《一代大师》

也不得不提及她2008年录制的第一张专辑《一代大师》，那张专辑圆了她的梦。“以前没录过，等到要录的时候已经老了，也没有条件，幸亏有人愿意帮我。”除有贵人资助，美国茱利亚学院指定的钢琴录音师杨四平，更带着设备特别从广西赶来帮她录。

巫漪丽说：“那时候我住的地方正修地铁，每天要很晚很晚才能开工录音，但杨先生相当配合，我的那位资助者也全力支持，我不录好真的说不过去。我们不到一个星期录完一张专辑，虽然赶，效果却还不错，真要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和鼓励，在新加坡出了第一张专辑！”

她颇有感触：“说老实话，我觉得我现在不容易啊，都这个年纪了，还在继续弹着。”

82岁的老人，仅仅是独居生活，已叫人心疼，更别提一个人还出外奔波教课。巫漪丽说：“地铁、巴士都挺方便，倒是被德士唬弄过几次，但德士司机欺骗老人，也不单单是新加坡。

“尊老敬老，应该说很多新加坡人做的不错，不过学校里一些年轻人，一上车就坐下只顾着看手机。只要我看到别的老人站着，我就起身让座。我年纪虽大，腿脚还好，仍可以站，你要想想看有多少老人仅仅是站着就已经很辛苦。年轻人不知敬老，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问题。”

生活的世俗和琐碎，之于艺术家，确为无谓消磨，巫漪丽真正喜欢和融入的是新加坡的艺术氛围和人文环境，她有感新加坡近年来在这方面越来越有进步，发现有越来越多人像她的学生一样热爱艺术、崇尚艺术。

“我留得下，是因为我和学生们、朋友们的感情。”她说。

王一鸣／报道

蔡婉婷／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