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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就是生活。”李·克拉斯纳(Lee Krasner)在1972年接受采访时说道。作为一名艺术家,她从未停止改变;与许多其他抽象表现主义者不同,她没有止步于标志性的风格,而是不停地重新创作。
李·克拉斯纳与杰克逊·波洛克
不同的规模、颜色和材料,她都尝试过:或被小巧的宝石表面所吸引,或被巨大的单色画布所震撼,或被艳丽的质感拼贴画所诱惑,或让你的肚子因不舒服的肉质形状而转动。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像她的丈夫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那样成为某种绘画的代名词。
李·克拉斯纳《Noon》,1947年
在1984年去世的克拉斯纳有一种破坏倾向,她会摧毁自己不喜欢的作品,虽然摧毁方式极具创意。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实质的连贯作品,她才没有像同时代人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威廉·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或者她的丈夫那样有名。
李·克拉斯纳自画像,1928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克拉斯纳不喜欢用“女艺术家”这个词。在1972年的Vogue杂志中,她说:“我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女艺术家'。”她的性别也是未被认可的原因之一。
抽象表现主义是20世纪中期男性占据统治地位的艺术运动,而克拉斯纳是这个男性世界的女人。因为有一位著名、甚至被神化的丈夫,她被忽视了很久——更不用说,在她丈夫1956年去世后,她是唯一的遗产执行人。当波洛克还活着的时候,克拉斯纳大多被忽视,在他去世后还被边缘化了将近十年。
李·克拉斯纳《Vernal Yellow (Spring Yellow)》
但最近的一个新展《李·克拉斯纳:生活色彩》刚刚在伦敦的巴比肯开幕。克拉斯纳在艺术界并非完全无名,她曾在美国举办过大型博物馆展览,但这却是她在欧洲的首次回顾展。
《无题》1946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虽然波洛克的酗酒行为和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人感觉不易相处,但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的婚姻是平等的、相互尊重的伙伴关系。他既没有把她变成一个艺术家,也没有妨碍她的创造力:“在遇见波洛克之前,和波洛克在一起时,在波洛克去世后,我一直在画画。”克拉斯纳说。
爆发性的吸引力
克拉斯纳很早就喜欢改变。她1908年出生时名叫莉娜(Lena),在十几岁的时候,她改名为勒诺(Lenore),后来又改了个更加中性的名字李(Lee)。
“李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她的朋友剧作家爱德华·阿尔比说。但她年轻时的照片显得很轻浮:在纽约城市学院学习艺术时,她还做过模特,快乐地与她的情人在海滩上摆造型。
Abstract No 2, 1947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1937年,她前往汉斯霍夫曼美术学院学习。霍夫曼是一位了解毕加索和布拉克的现代主义者,他非常严格,不仅会直接指出学生错误的地方,有时还会把他们的作品撕毁。他却称赞过克拉斯纳的作品,“她的画好得让你很难相信出自女人之手”。在立体抽象主义方面,他对克拉斯纳产生了重要影响。
李·克拉斯纳《Combat》
第二个对她创作生涯产生重要影响的是波洛克。1942年,战争服务项目开始实施(由罗斯福新政创造就业计划发展而来),克拉斯纳需要监督20个百货商店橱窗展示的设计,为战争课程打广告。为了做深入研究,她参加了一个关于如何制造化学炸药的课程。
同年,在一次展览中,她认识了波洛克,当时她对他的作品“只是感到震惊”,但却被他本人“深深吸引”。于是,她把他分配到自己的橱窗展示团队,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一起工作。
《镶嵌桌》,1947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三年后,他们结婚了,搬到了长岛农场。他们既在这里居住又在这里工作。谷仓是波洛克的工作区,克拉斯纳则把楼上的卧室作为工作室。在桌子上铺一块画布,她完成了一系列小作品,颜色丰富多彩,活泼生动。
1951年,贝蒂帕森斯画廊举行了克拉斯纳的首次小作品个展。巴比肯的策展人埃莉诺·奈恩(Eleanor Nairne)称,展览“受到了高度好评”,但并未售出作品,克拉斯纳对此非常失望。
《秃鹰》,包含杰克逊波洛克作品的片段,1955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她开始改变自己的创作方式。1953年的一天是她涅槃重生的时刻,她走进工作室,“心生厌恶,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画都撕成碎片”。几个星期后,当她走回来时,“对地板上这些撕碎的画产生了兴趣,于是,她开始拼贴“。她把撕碎的画放在之前让她大失所望的个展作品上,重新开始创作。
她甚至开始加上波洛克的作品片段,就像1955年的《秃鹰》一样。这些夹杂着波洛克风格的作品昭示了她的全新转变,同时也在嘲弄和取代男性的权力结构。
李·克拉斯纳《Untitled》
1977年,克拉斯纳找到了学生时代的作品后,把它们剪下来拼贴。凹凸不平的形状,就像被砸碎镜子的反射一样,犹如立方体:她的立体主义研究不仅涉及切割和堆叠,还有时间的流逝。
在痛苦中绘画
回到1955年 –她在纽约斯泰布尔画廊展出的手工拼贴画受到了好评,著名的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后来称其为“那个时代美国艺术界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除了创作起源的故事之外,今天这些作品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她对色彩的运用。
《燃烧的蜡烛》,1955年 (图片来源:Artsy)
《乳草》,1955年,(图片来源:Artsy)
《沙漠月亮》,1955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燃烧的蜡烛》,一团欢快、小巧、细碎的桃粉色、黄色、黑色和勿忘我的蓝色,似乎在眼前飘动,如蝴蝶般缤纷。《乳草》,灰褐色夹杂着蘑菇、奶油、柠檬草和橙色果子露的色彩。《沙漠月亮》,橘色、红色、黑色和樱桃酸奶粉都光彩夺目。
1956年是悲剧发生的一年。克拉斯纳由于厌倦了波洛克的不稳定行为,前往法国;当她不在的时候,他醉酒驾车,不幸身亡。克拉斯纳开始崩溃地在痛苦中创作。
在波洛克去世前不久,她就以一种全新的风格创作了一幅名为《预言》的画作。它的肉质形状和咄咄逼人的暗黑线条构成翘曲的身体,或缠绕或受损;它可能是性,也可能是暴力。
《预言》,1956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极地踩踏》,1960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当时波洛克酗酒越来越厉害,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张,《预言》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创作出来的。克拉斯纳回忆说,她的新作品“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尽管波洛克向她保证“这是一幅好画,并表示不必忧虑,继续画”。
在他去世后,她继续这样画着。《出生》、《拥抱》和《三合二》都采用了同样令人不安的风格。1959年,她的母亲也去世了。
克拉斯纳经历了一段深度抑郁和严重失眠的时期。但这段时期创作的作品都很有创意:她已经搬进了波洛克在谷仓的工作室,并创作了《夜之旅》(Night Journeys)系列。现在她拥有了所有的空间,却只画上了棕色的漩涡——她在灯光之下可以信任的唯一颜色——它们是能动的、剧烈的、失落的。
《伊卡洛斯》,1964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但《克拉斯纳》肯定会赢得公众的心,也许这不是痛苦浸透的作品。她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创作的系列以紫红色、粉红色、橙色、祖母绿和酸绿色为主。虽然有些具有粗糙的运动感,但其他则转向更有机的生物形态,并且具有流动似水的特质。
《重生》,1971年(图片来源:波洛克 -克拉斯纳基金会)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她开始探索更难、更清晰的边界,但仍然使用相互结合、相互作用的颜色。其中之一便是1971年的《重生》,由绿色和洋红色的形状构成。它的标题Palingenesis是希腊语“重生”的意思,这也是克拉斯纳一直想要诠释的概念,在她的创作生涯结束时亦是如此。
“我喜欢用画布呼吸并活着。活着才有意义。虽然所谓的颜料和画布具有局限性,但让我们一起看看我是否可以做到,“克拉斯纳曾经挑战过自己。她可以,她做到了。时至今日,她的作品依然活着,依然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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