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浅浅的记忆里,常常印着槐花的影子。多少次的梦里,我又看到了那满树的槐花,闻到了槐花饭的清香。
小时候,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被留在了乡下的奶奶家。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
苦:冬天刚过,家家粮仓大都见了底。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村民的脸上大都笼罩着一层灰色。小小山村里,槐树倒不少,家家房前屋后都有几棵。在青黄不接的春荒里,槐树便成了人们的救命树。从春风唤醒槐树上的第一片叶子开始,人们眼里才有了一点亮色。随着春天的脚步越走越有力,槐花也偷偷地从树叶间冒了出来。村民望着满树的槐花,脸上一片茫然。白日里大人有事,摘槐花的任务自然落在我们小孩肩上。记得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都陪奶奶去摘槐花,那时人小,却调皮得很。奶奶一松手,我便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树,骑在树杈上,故意作几个“高空动作”,吓得奶奶颠着小脚围着槐树冲我喊:“小心摔着!”我望着奶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便乐得大笑起来。当暮气四合时,奶奶牵着我的小手踏上了归途。刚到家,奶奶就忙开了:先把槐花洗净了,再混上面倒在蒸笼上面蒸;蒸熟后倒在盆里,滴上几滴香油,拌上隔冬的蒜花,虽然吃起来有些苦涩,但这已是当时难得的美味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太太把槐花晒干了,装在袋子里,以便细水长流,聊以充饥。那时候,满树的槐花很少有人浪费,都成了人们的肚中食。
十岁那年,父母把我接走了。临走,奶奶叮嘱我:“每年还回来吃槐花饭。”我含泪答应。随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这里到处都是房子,槐树的影子也极难觅到。但当每年春天时,自己还会想到儿时的槐花饭。时间真快,在小城市竟蜗居了十多个年头。在改革开放以来,城市的经济迅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平日望着饭桌上的鱼肉,自己竟没了味口,尝尝槐花饭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每年春日里我总想回小山村走一遭,再去重温一下槐花饭的梦,但由于学习的日益紧张终究没能成行。
这个梦一搁就是十多个年头。家乡的阿叔每次来信,都说村里变了样,家家盖了新房。每至于此,我便一阵疑惑:村里人富裕了,是否还吃槐花饭呢?今年槐花开的时候,因有急事回了一趟小山村。到了村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低矮的草房被青砖绿瓦的楼房取代。人们脸上都溢着笑,没有以前的那种灰色。一到叔叔家的洋楼前,婶婶便从屋里迎了出来。院内的一棵槐花树开的正盛,我不禁一阵嘴馋,看来今晚又可以吃上槐花饭了。开晚饭时,婶婶摆了一桌子菜,唯独没有我要吃的槐花饭,我有点怅然,呆呆坐在桌前。婶婶问我,我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婶婶笑笑说:“现在白面馍都吃不尽,谁还吃槐花饭呢?”婶婶刚说完,叔叔颇有感慨地说:“一想起以前的那个岁月,就让人心酸。现在好了,有了政策,咱靠勤劳和科学知识致富,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红火。”
想想也是,在如今的农村,许多人如我叔叔一样靠勤劳和文化致了富。在富裕的农村,婶婶若还用槐花饭招待我,肯定会受到邻家的笑话,想到这,只好作罢。
在山村的几日里,我到村里转了转。从前学校那破旧的草房已被崭新的大楼所代替,孩子们正在里面认真地学习。槐花依然开得很盛,只是不见有人来采摘。幼时的伙伴,有的像我把生活的船摇到了遥远的异地;有的还在小山村里流传那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我想:不管是我还是他们,想想吃槐花饭的日子,再看如今的一切,脚步会越走越有力,越走越坚定……
图片/网络
文字/九七中文 吴宝成
音频/吴霞
编辑/郑王书蕾
审稿/张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