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繁杂的曲名与潇洒的谱曲
肖邦一生的作品繁多,且全部为钢琴曲,而其中的十分之九又是钢琴独奏曲。但是最令人感到麻烦的是,他的作品大多只有体裁而没有标题,很多作品,即使标上调式和体裁及体裁编号,仍然难以搞懂到底是哪一首。因此,后人查找肖邦的作品时,往往以作品编号(Op.)作为查找的主要根据,因为作品编号是不会出现重复和混乱现象的。
肖邦作曲时,基本离不开钢琴键盘。据当时的人所说,肖邦擅长在钢琴上即兴创作,而且有着一气呵成般所流畅,但当他落笔追思即兴乐念时,却异常费力,稿纸上往往留下涂改痕迹。很多已成之作,每经他本人演奏一次,又会出现一种有所改动的“新版本”。可见肖邦对于作曲是十分情绪化的。
二、肖邦的信条:让人们猜吧!
“脱帽吧,先生们!这里是一位天才!”
这是1831年12月,舒曼发表在《大众音乐报》四十九期一篇评论肖邦作品第二号的文章里推崇肖邦的话。这篇文章,是舒曼的第一篇音乐评论文章。德国人之知有肖邦,是从舒曼的这篇文章开始的。
肖邦在1827至1828年间,以莫扎特的歌剧《唐·璜》第一幕中唐璜和策丽娜的小二重唱作为主题,写成了作品第二号——钢琴和乐队的变奏曲。
1831年10月27日,德国钢琴家尤里鸟斯·克诺尔(1807—1861)在莱比锡布业公会音乐厅初次登台,演奏了肖邦的作品第二号。舒曼评论这个曲子的文章,就借用了尤里乌斯的名字作为笔名。
1831年12月16日,肖邦从巴黎写信给他的朋友沃伊切霍夫斯基说:“几天以前,我从卡塞尔收到一个热心的德国人写的篇长达十页的评论,他在冗长的绪言以后一小节一小节地分析(作品第二号)。他认为按照正统的看法,它们不能算是变奏,而是一幅想象的图画。他说,第二变奏里唐璜和列波累罗在追赶;在第三变奏里,唐璜亲昵着策丽娜,使马捷托看了呕气;在慢板第五小节的降D大调上,唐璜和策丽娜在接吻。这位撰稿者大发奇想,实在可笑,他还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篇文章发表在《音乐杂志》(属于他的女婿菲梯斯的刊物)上。好心的希勒是一个很有才能的青年,……他对我十分关心,马上告诉菲梯斯的岳父说,他写那篇评论对我没有好处,只有害处。”肖邦所说的菲梯斯(1784—1871),是比利时音乐学家,1806年和《民族信使报》编者罗贝尔的女儿阿黛拉伊德结了婚。他在1827年创办的《音乐杂志》,是一种周刊,那末,写那篇评论文章的“热心的德国人”,应该就是罗贝尔了。
肖邦最反对用文字解释他的作品。伦敦乐谱出版商威塞尔(1797—1885)为了使出版物引人注目,常给他的作品加上想入非非的标题,如《降B大调变奏曲》(作品2)标作“向莫扎特致敬”;《引子和波洛涅兹》(作品3)标作“快乐”《马祖卡风格回旋曲》(作品5)标作“波西阿娜”;《三首夜曲》(作品9)标作“塞纳河流水潺潺》”另外《三首夜曲》(作品15)标作“西风”;《降E大调圆舞曲》(作品18)标作“邀舞”;《波莱罗舞曲》(作品19)标作“安达卢西亚回忆”;《b小调谐谑曲》(作品20)标作“地狱里的宴会”;《第一叙事曲》(作品23)标作“无词叙事诗”;《两首夜曲》(作品27)标作“哀怨”;《降b小调谐谑曲》(作品31)标作“冥想”;另外《两首夜曲》(作品37)标作“叹息”;《两首波洛涅兹》(作品40)标作“宠物”,《马祖卡舞曲》则统称为“波兰回忆”。 1841年,肖邦从诺安写给他的朋友丰塔那(1810—1869)的一封信中愤慨地说:“至于塞尔,他是一个蠢才和骗子。你写信给他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如果他老是因我的作品而赔钱,那是由于他不照我的意见,而加上愚蠢的标题所致。从我心灵里发出的声音,教我不能再送给他任何作品让他加上这些名称。你对他的话可以尽讲得尖锐些。”
在肖邦看来,那位“热心的德国人”是和威塞尔同样愚蠢,同样可笑的。但这个德国人在文章中所描绘的“一幅想象的图画”,也许并不是他的发明,而是拾了舒曼的牙慧;因为舒曼的文章里也谈到第二变奏“象一对情人(但不是唐璜和他的仆人列波累罗)追赶”,优美的降B大调是“情人第一次的接吻”等等。舒曼喜欢给自己的作品加上文学性的标题,如《狂欢节》(作品9)、《幻想曲》(作品12)、《童年情景》(作品15)、《少年曲集》(作品68)、《森林情景》(作品82)等都是其例;肖邦则对此深恶痛绝,他的《g小调夜曲》(作品15之3)原想注上“悲剧《哈姆莱特》观后感”字样,后来还是取消了,他说:“让人们猜吧。”
让音乐本身去说话,不要把主观的臆想强加给听众——这就是肖邦的信念。“让人们猜吧”这句话,对于肖邦的作品是有普遍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