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透着陌生感的作品,是你在越来越技术化、数字化的当代情境中不曾亲近过的,却可以在北宋雾霭迷蒙中的碑性山水中找到端倪。
这样的陌生感,无法在寻常的现实中看到,更无法被快速的消费......
这样的陌生感还来自无法聚焦惯性的习惯,在黄金分割点去仔细品味线条、色彩的叙事,图像自身言说的故事......
你只能让视线游走在画面曲折迂回的情景里,而无法驻足于焦点。
这样的别样意味,是我在看到艺术家叶剑青一系列新作品时,最初的感受。
艺术家 叶剑青
内心与空间的双重遥远
叶剑青在疫情期间画了一批画,每天起个大早按时到位于798艺术区的工作室。先翻看《宋画全集》,然后上楼在一排排研磨细腻的绿松石、青金石的矿物颜料中选择适合的几种,通过胶质的媒介调和,才在油画的底层画面上继续渲染、铺陈。
叶剑青在工作室的创作状态
由于布面的作品平放在地上,自然经过稀释的矿物质颜料可以在画面上晕染开来,如同中国画的大写意泼彩一般,形成丰富的偶然效果和丰富的肌理。这些弥散开的种种“蓝”,或者你可以在某些玉石或青瓷上似曾相识。
叶剑青工作室内一排排研磨细腻的绿松石、青金石等等的矿物颜料
虽然叶剑青并没有在他的景物中置入中国传统山水绘画中的楼阁仙居,却也营造了“遥远而陌生”的心灵镜像。
“我们太容易用手机拍照获取图像了,或者从互联网上下载想要的任何图像。这些图像可以非常轻易的接近、获取,并被快速的消费掉。”叶剑青希望获得不同于容易获得、消费,乃至消解掉的图像。他开始重新创造出一个新的“遥远”的情境,如同你在无边的太空观看周遭景象,遥远而陌生,空灵极了......
在此次東京画廊+BTAP (北京)展出的“世界”叶剑青个展的作品《世界》系列中,你分明看到近景写实的山石、溪水,却是水汽氤氲里露出的一角。整幅宏大景象中眼睛随着忽明又暗的光影游观,而不能聚焦,看不透其间依稀朦胧的山色和林木。
東京画廊+BTAP (北京)展出的“世界”叶剑青个展现场
这是叶剑青营造的空间、气场,由外而内的游观。
“在西方的绘画史传统中,普桑、透纳、莫奈等等一路的风景绘画,都是看向远方,有一个灭点,是空间的遥远。”叶剑青的作品中常常流露出“心远地自偏”的况味。
这却是东方文化中“内心遥远”的镜像。
世界12,200x200cm,布面油彩 矿物色,2020
多重的时空观念
“北宋郭熙提出山有平远、高远、深远。中国画的传统中,有谢赫六法,讲气韵生动。”叶剑青中央美术学院壁画系的学习,深得学院绘画的造型精髓。又在长期的绘画实践中寻找个人的绘画语言方式。《世界》系列作品既有局部的具象山石树木,又有“高远”的雄奇;或“深远”的雾霭迷蒙;又或“俯视”的如临深渊。
油与水共生产生的陌生魅力
叶剑青出生在宁波,童年关于南方湿润的记忆,时常作用作品中的空气、山石、枝叶、水纹的质感,成为一种底色。
“博伊斯的艺术趣味中有德国思辨的苦涩意味;杜尚又相对优雅的美学趣味。而中国的绘画中常常有一种晕染温润的美学趣味。”叶剑青以油画为底层,上层以水调和胶、矿物颜料二者相互叠压,互相作用显现丰富而无法言说的整体氛围。
世界9,150x200cm,布面油彩 矿物色,2020
“泼洛克与白发一雄都以身体的行动介入艺术创作,艺术史产生了新的变化。”叶剑青以油、水材料的差异,而相互作用,产生了不同于沿着西方造型逻辑而形成的“单色绘画”,而指向了具有精神性的独立语言。它既不是西方语言,也不同于中国传统水墨的语境。
“如果仅仅从技术的层面,油与水相结合会产生什么?或者会很多难题,又会显得生硬。”叶剑青的《世界》系列浑然天成,毫无违和。
叶剑青从动态的时空性和向内的精神性介入作品的整体结构,恰恰解决了材料上的难题,变得迎刃而解。
世界 8,300x1250cm ,布面油彩 矿物色,2020
世界 8(局部)
追古 以线为魂
黄宾虹曾言:“北宋画多浓墨,如行夜山,以沉着浑厚为宗,不事纤巧,自成大家。”
叶剑青在常常习看《宋画全集》的过程中,已经称为一种生活状态,宋画气韵融汇于胸。
但对于他是“追古”,绝非摹古,而是从中国传统文人的图像中汲取滋养,进行图像、材质的重新解构和转换。
早前的《观音》、《观气》、《文心造影——谱系考》等等以传统造像资源为滋养的一大批系列作品的形成,都离不开回望、学习传统,尤其是对线造型的深入实践。
《观与观音1》390X990CM,油彩,2010
观音20 200X150 布面油彩 2009
“北齐、北魏、宋元的壁画元气满满,完全靠线条的力量支撑整个画面。”叶剑青上大学时,曾先后到麦积山、敦煌、湾漳壁画等北方壁画实地考察、临摹。对之后的创作产生了如“定海神针”的作用。
文心造影-谱系考 50X60CM(每幅)油彩 2000-2003
“画气的人”叶剑青之所以纵使画面水、气弥漫,还结构稳实、深沉,无论山石、树木、溪水皆以线书写,又常常显现骨力棱角,充满了支撑力。
叶剑青说:“如果没有这些有力量的线条和方硬的形,整个画面就‘飘’了。”
世界10,150x200cm,布面油彩 矿物色,2020
编后语
在叶剑青的作品中传统与当代,油与水,预设的画面结构与泼散晕染、皲裂如瓷的偶然性,种种矛盾在他的调和转化中——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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