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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岁的卡茨，将他的“朋友圈”搬进了展厅
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巨大而洁白的螺旋形展厅里，一位老者在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走下台阶。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献上欢呼与掌声的人们。这一幕发生在10月21日亚力克斯·卡茨（Alex Katz）大型回顾展Gathering的开幕式上。
这位出生于1927年，现年已经95岁的艺术家，在长达80年的密集创作中，一直致力于捕捉当下和现时的视觉体验，用对比鲜明的色彩、如剪影般的平涂方法来表现人与物在某个时刻的样貌和状态。他一生的创作也许都浓缩在了他的一句话中：“永恒存在于绝对意识的几分钟内。”
身着白色西装的卡茨出现在Gathering展览开幕式上
photos: Linda Yablonsky.
无论是朋友间的一个眼神交流，还是透过树木枝叶的一束光，那些稍纵即逝的表情、状态、事物，停留在了他的画面中，像定格的胶片，封存在时间的流动中。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在他的笔下，被压缩成了一幕幕生动且永不退色的视觉光点和生命存在的证据。
亚历克斯·卡茨: Gathering 展览现场
Photo: Ariel Ione Williams and Midge Wattles
Solomon R. Guggenheim Foundation, New York.
卡茨被公认为是最负盛名的波普艺术家之一和美国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在世画家。他将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的方法和表现力与杂志、广告牌、电影屏幕上的美国元素和文化融合在一起，开创了一种新的具象绘画模式。纽约市里的人和缅因州沿海的附近环境为他提供了无尽的灵感，所以，在卡茨一生生活和工作的这个城市举办他职业生涯中最全面的一次展览，具有着特殊的意义。
亚力克斯·卡茨
黑裙子（1960）
亚历克斯·卡茨: Gathering 展览现场
Credit...Alex Katz/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George Etheredg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油画、素描、拼贴、版画、类似剪贴画的雕塑……150余件不同材料和形式的作品填满了整个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圆形大厅。展览中最早的一件作品是创作于1946年的卡茨母亲的肖像小画，作品以卡茨对20世纪40年代末纽约地铁乘客的素描为起点，一直到近年来的那些沉浸式风景作品，缓慢且优雅地讲述着这位艺术家漫长的艺术和人生。
亚力克斯·卡茨
Ada Ada
1959，布面油画，125.7 × 127 cm
Grey Art Gallery, New York University Art Collection, Gift of Mr. and Mrs. Samuel Golden, 1963. 2022 Alex Katz / 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Courtesy Alex Katz Studio.
亚历克斯·卡茨
地方
1977，亚麻布上油画，274.6 × 366.1cm
纽约惠特尼美术馆馆藏
一个将生命奉献给绘画的理由
亚历克斯·卡茨1927年出生于纽约布鲁克林。1928年，大萧条开始时，他的家人搬到了圣奥尔本斯(St. Albans)，这是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兴起的皇后区的一个多元化郊区。卡茨的父母对诗歌和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他的母亲曾是一名剧场演员和诗歌爱好者，四岁起她就让卡茨背诵埃德加·爱伦坡的诗歌。伍德罗·威尔逊高中独特的课程结构，让少时的卡茨可以将上午的时间用来学习，下午的时间则花在艺术上。
亚历克斯·卡茨
1946年，卡茨进入了曼哈顿的库伯高等科学艺术联盟学院。在这里，卡茨师从莫里斯·坎特（Morris Kantor），接受了现代艺术理论和创作技巧的培训。1949年毕业后，卡茨获得了在缅因州斯科希甘绘画和雕塑学院进行暑期学习的奖学金。在这里，他开始将学习的有关现代艺术的理念与技法运用到创作中，并开始将生活中的细节转化为艺术创作的素材。卡茨曾说，斯科希甘的外光派绘画，给了他“一个将我的生命奉献给绘画的理由”。
亚历克斯·卡茨: Gathering 展览现场
Credit...Alex Katz/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George Etheredg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受电影、电视和广告牌广告的影响，卡茨开始创作大型画作。这些作品的画面被戏剧性裁剪的、如剪影般的面部所充溢。1964年以后，卡茨越来越多地刻画人物群体。画家、诗人、舞者、评论家和他周围的朋友们，这些多元且复杂的社会群体共同构成了他鲜明的艺术世界。
亚历克斯·卡茨
Round Hill布面油画，183 x 244 cm，1977
在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卡茨把大部分精力集中在大型风景画上，他把这些作品描述为一种“环境式”绘画。在这些作品前，观众并不是远观者，而是身处环境之中。这种“错觉”的产生，依靠的是画面的尺幅和近视角的创作方法。
亚历克斯·卡茨
树 (2019)
亚历克斯·卡茨: Gathering 展览展出的作品
Credit...Alex Katz/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Y; George Etheredg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1986年，卡茨开始了一系列夜景画的创作，与那些阳光下的明亮风景不同，这些夜景画标志着他对于“光”的探索进入到了一个新的系统中。在这之后，卡茨的题材更加宽泛，从穿过树枝的光线，到大大小小的花朵。直到2010年，卡茨开始重新设计创作主题，人物肖像又一次成为“主角”，但他在创作过程中加入了一些“科技手段”。自2015年以来，卡茨开始频繁地用iPhone拍照，然后打印、剪切和拼贴成作品。
亚历克斯·卡茨
交错的光
2019，布面油画, 320 × 243.8 cm
Dallas Museum of Art, TWO x TWO for AIDS and Art Fund. 2022 Alex Katz / 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Paul Takeuchi 2022.
从2020年春天开始，卡茨来到宾夕法尼亚，并在这里住了一段很长时间。这里的风景和花朵再次进入到卡茨的画面中，为他带来灵感和感动，让这位当时已93岁高龄的艺术家充满激情地创作了50多幅绘画作品。
亚历克斯·卡茨
黄色的树 1
2020，布面油画，182.9 × 182.9 cm
Private collection, Republic of Korea. 2022 Alex Katz / 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hoto: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ladstone Gallery.
我不喜欢多余或繁琐的东西
曾有人说：“即使一幅卡茨的画从3万英尺的高空掉下来，你也能认出来是谁的画。”卡茨作品极高的辨识度来自于他明确的艺术观——不喜欢在任何艺术形式中掺杂多余或繁琐的东西。
亚历克斯·卡茨
红房子
2013，布面油画，274.3 x 274.3cm
从扁平的画面、程式化的人物特征到标志性的色彩构成，极简是卡茨观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也是他介入事物本质的方法。以此为基础，即便是人物群像、即便是充满各种精心雕琢的细节、即便有着复杂的画面结构，但他的作品给人的视觉感受始终是简洁、精炼和明快的。
亚历克斯·卡茨
颠倒的艾达
1965，布面油画，130.6 x 162.6cm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馆藏
在卡茨的回忆录中，他讲到，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他的父亲跟他说：“亚力克斯，你不应该去寻找画面。你应该去自己的后院刷油漆。”父亲的这句看似简单的话，却给了卡茨很大的启发——与其费力去寻找那些遥远的场景，还不如直截了当地看到什么就画什么。
亚历克斯·卡茨
穿黑毛衣的艾达
1957，硬质纤维板上油画，60.96 x 45.72cm
缅因州沃特维尔科尔比学院美术馆馆藏
在标榜创造和变化的20世纪西方当代艺术中，卡茨的这种创作方法和视角，其实是存在一种“风险”的。他的绘画并不热衷于提出一种叙事、一种概念或一种政治见解，这也致使评论家和策展人经常用“单一”来形容他的创作。然而，正是因为这种近乎固执的单一，让卡茨的作品很难被简单归类，也从未与任何艺术流派或传统保持一致的步调。1989年，他在与艺术家弗朗西斯科·克莱门特（Francesco Clemente）发表的对话中说，“如果我必须以创意为职业，我不认为自己能做得很好。”“对我来说，想法只是主题，并不是那么重要……风格是很重要的。”
亚历克斯·卡茨
绿色的帽子
1985，惠特尼博物馆馆藏
相聚&采集瞬间之美
回到展览本身。作为展览标题，Gathering在这个展览中的意义是多重的。它一方面指向了各种光的聚集，无论是日下之光、黄昏亦或是夜晚之光，都是卡茨作品中的重要主题与研究对象。除此之外，Gathering还暗示了人们之间的社交聚会。作为纽约市最杰出的记录者，他用他的画面记录下他身边的画家、诗人、舞蹈家和他的妻子、朋友和家人们或相聚、或独处时的最独一无二的状态。时光流转间，这些卡茨身边最亲密的人以另一种形式又一次相聚到了一起。
亚历克斯·卡茨
黑色帽子 2
2010，布面油画
亚历克斯·卡茨
艾达和文森特
1967，布面油画
photo：亚历克斯·卡茨工作室 2022 Alex Katz/Licensed by VAGA at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而从更隐晦的含义来说，Gathering更是一种对卡茨艺术思想的概括。卡茨说，展览标题Gathering来源于纽约派诗人詹姆斯·斯凯勒写于1951年的一首诗。詹姆斯·斯凯勒与卡茨是同代人，也是卡茨非常欣赏的一位诗人。诗中，斯凯勒通过讲述如何，以及什么时刻才是在草地上采集每种花中的一朵的最佳时刻，强调对短暂之美的捕捉。斯凯勒的作品常常被一种存在于日常生活的悖论和模糊性的深刻感所塑造，在他的文字中，日常生活总是既贫瘠又丰富、既无聊又迷人、既重复又不同、既容易被遗忘又令人回味与难忘的。用Gathering作为展览标题，似乎也指向了卡茨对于美好、对于日常生活的见解与斯凯勒不谋而合的某种共鸣——也许，稍纵即逝的，往往才是永恒的。
亚历克斯·卡茨
黄色的房子
2020，布面油画，213.4 x 182.9c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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