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书房丨唐吟方：“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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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吟方书房掠影

十多年前，我搬离紧挨北大蔚秀园化研院的单元房，移至蓝旗营小区居住，那是一个长辈的房子。我移家这里，只为方便孩子上学。蓝旗营小区是清华北大的教师宿舍。我住的10号楼是一幢带电梯的6层板楼。电梯只到5层，6楼要再往上走一层，师友来访，我都会叮嘱一句，5层下来后还要爬一层楼。

住下很多年后，很想为寄居的蓝旗营寓舍取个书房名，最先想到的就是“更上一层楼”，这个名字符合我的居住状况，完全是写实。等我住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发觉10号楼还蛮有意思，进楼的左边住着清华教师，都是院士级别；右边则是北大教师，季羡林先生就住在我们这个单元，后来他儿子季承继承了居住权，左邻右舍都是两所学校赫赫有名的教授。我得知这个情况后，差点动念头改为“有芳邻馆”。

这幢楼的住户如此有来历，让我也大感意外。室内面积只有120平米左右，现在看来也不大，这已经是当时中国高级知识分子较好的住宅了。听说北大的吴小如先生当时有资格住蓝旗营的房子，不过那时这里的房子是要集资的，教师要出一部分钱。吴先生没有积蓄，交不起集资款，所以还留在中关园，他因此有了一个无法了却的心结。记得有一回我跟吴先生通电话，末了提出来要去拜访他，起先他是同意的，一听我住在蓝旗营，马上表示家里非常杂乱，不必过来，有什么事写信就可以。蓝旗营分房带给吴先生的痛，以致过去很多年后仍无法消释，我也因此失去了面见吴先生的机会。

关于我的书房，在朝北的一间。归我支配的只有一张书桌与贴墙一排固定书架的数格。这原是从阳台上搭起来的阳光房，冬寒夏热。我的那张专为台式电脑设计的书桌，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附桌上又安了一台打印机，一架可以调光的台灯，除此之外没放别的东西。倒不是不想，实在是桌面的空间有限，更何况我有时翻书，为了看看同类书有哪些差异，看着看着桌子上就乱七八糟堆满了书。毛病是数十年养成的，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只好顺着性子来。偶尔手痒，想写写画画，则要撤掉书桌上的书与杂物，铺上一块学生用的小毡垫，再搭上宣纸、笺纸，等一切停当，兴致已经消退一半，但我仍乐在这个过程中，须知与毛笔、宣纸天长日久接触养成的习惯，有时摸摸这些东西也觉得过瘾，写不写还在其次，这种感觉真有点像古人说的“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

我在这张书桌上上网、写字、做文章。偶有友人来访，临时凑作会客桌，在桌子上摆些水果、瓜子等物，以作谈助。有的朋友看到我的书斋如此简陋，时常劝我改善，还有的愿意送我更替下来的旧家什，每在这个时候，我总把话题扯开，大谈10号楼的名住户，若某某教授、某某先生，其实跟我关系不大或者说完全无关。我把话题扯开，是因为书房太小，算是个伤心的话题。

书房里的书不多，有的也只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用书。也有一些同好送我的签名本，还有一些在各地出差搜罗来的老版本，大致与绘画、书法有关。对于书与阅读，鄙见出于兴趣是惬意事，为读书而读书终是负担。或许在这种意义上，“更上一层楼”于我的性情更相合。“有芳邻馆”当然也是我喜欢的，有芳邻在左右，美好而幸运，不过终究有点儿显摆的味道。

（原文刊载于《中国书法报》2021年3月9日第309期4版）

监制｜杨超 朱中原

图文编辑｜薛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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