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事絮语|失却梅雨季节的江南

尹石作品

宋人赵师秀有一首诗《约客》云：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古代文人就喜欢制造这种“小资情调”。约客非要选在梅雨季节，还非要选在梅雨季节的夜晚，听取青草池塘里蛙声一片。在这犹如大小提琴协奏曲、琵琶古筝伴奏曲的“音乐”声中，人们似乎才能感觉到约会的等级和主客的精神需求。

雨太大了，以致赵师秀所约的“永嘉四灵”另三位好友翁卷、徐照、徐玑不能如约而至，彼时“微信屏蔽”，赵师秀只能独自闲敲棋子，酝酿出一首流传千古的美诗《约客》来。这种事情一定是发生在江南的，“永嘉四灵”乃浙人，黄梅时节唯长江以南，谓天时地利人和成就了一首诗。是故，能不忆江南？可惜，这种生态环境、这种人文情怀、这份悠然自得“已乘黄鹤去”，且一去不复返。

君不见壬寅春夏之江南，除却干旱，便是流汗，焦土四野，云弗遮山，蛙声消逝了，连多嘴的麻雀也不再吵闹了。这不像江南，这不是真正的江南！

君不见失去梅雨的江南，长江之水变得细细长长、断断续续，黄山也开始“脱发”，迎客松都似乎要枯朽了一般。没有了雷鸣电闪、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清晨，没有了站在小桥流水旁的执伞姑娘，没有了穿梭于蒙蒙烟雨中的渔舟，这还算不算是江南呢？

现在，地球似乎与太阳拉近了感情。我时常想，倘若太阳把地球熔化了，这是否也算一种“爱”呢？历法“入梅”“出梅”时辰已定千年，至今未敢修法。然，谁见梅雨季节梅雨来时？梅雨去时？太阳的热力似乎把天文台的“精密”仪器都晒“昏”了，天气预报总显示“今日有雨”，可雨偏偏不来。往年如约而至的梅雨今年失约了，连天公都不守常道，可怜江南文人想续写一首《约客》新诗因无雨而不能。

地球北纬30°附近，加上位于中国长江三角洲地带，此乃地球最佳区域——四季分明、风调雨顺、物产丰盛，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属。每年梅雨洒向江南，其持续性、频繁性、连贯性都满足了江南人的渴望。奇怪的是，今夏江南没有梅雨，也几乎没听到台风的消息。如果此间补上一两次台风的“风卷残云”，或许会把江南的郁闷气氛缓解一二。怀念那“呼风唤雨”的锦绣江南！

后有联想：

西北望，乌战烈火已把冷气亡，

东南看，暖流涌动不出太平洋。

北无冷南下，南不暖北上。

壬寅，梅雨变成秋叶的枯黄。

知否，知否，

失却梅雨季节的江南，

叫人如何“约客”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