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 | 齐白石——时代的幸运儿

齐白石——时代的幸运儿

□钟章法

齐白石是现代中国画大师，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其曾任中国文联主席团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1953年被文化部授予“人民艺术家”称号。回顾齐白石的人生历程，可以说他的成功一方面是凭借自己的勤奋与艺术天赋，而更重要的是他遇上了一个特殊的时代。

齐白石出身贫寒，早年只是湖南湘潭农村的一个普通木工，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文凭，解放前也没有一官半职，可以说是一个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极其普通的艺术工作者。那么他凭什么能在一个大国的艺术界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又是凭什么成为一代国画大师的呢？如果从现在的社会环境看，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

《桃篮》 齐白石作

齐白石生于1864年，逝世于1957年。他生活的时代正处于一个天翻地覆、改朝换代的年代——从反封建帝制到建立民国再到解放。正是在那个年代，由于受时代环境的影响，出于文化人的民族责任感，在中国出现了多位画坛伯乐，如蔡元培、陈师曾、徐悲鸿等。当时的刘海粟、林风眠、徐悲鸿、刘开渠、傅抱石等人都曾得到过蔡元培等伯乐的支持。也正是有了此番支持，才有了这些大师的出现。以齐白石为例。1919年，55岁的齐白石决定在北京定居。由于在京无名气，他只有借住法源寺，以卖画、治印为生，生活维艰。一直到1922年，情况才有了变化。那年，陈师曾把齐白石的作品与自己的画一起拿到日本参加“中日联合绘画展”。当时日本人以为，能与大名鼎鼎的陈师曾的作品一起展览的，肯定是中国一个大画家的作品。齐白石的画这才引起社会重视，并全部以高价卖出。齐白石也因此有经济条件可以在北京定居下来。所以齐白石曾多次对后代说：“我们家以后不要忘记陈师曾。”在北京定居后，齐白石才有机会碰到了徐悲鸿。徐悲鸿认为齐白石的艺术具有独创精神，于是在1928年担任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后，聘任64岁的齐白石为教授，想用齐白石的艺术来矫正当时的画风流弊。然而，徐悲鸿的革新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和抵制，一些教师认为“齐木匠也居然来当教授了，真是不成体统”。后来徐悲鸿竟为这事连自己也只好辞了职。实际上，当年徐悲鸿也曾同样得到过蔡元培的支持与提携，因而对此深有体会。如果齐白石在当今，这种事还有可能发生吗？一个根本没有文凭的人有资格去当教授吗？还会有像徐悲鸿这样不拘一格提携人才的伯乐吗？此外，解放后齐白石被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按照现在的干部任免制度，聘用干部要求必须具有相当的行政级别，齐白石一个木工出身的布衣，他有什么干部级别和文凭资格呢？因此，齐白石如果没有徐悲鸿的提携与帮助，可能永远都不会被画界所知，那么在中国的绘画史上，也就不可能有齐白石大师的出现了。

前几年报刊上经常有人写文章，“呼唤大师的出现”。大师是呼唤出来的吗？我认为，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从事国画创作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受当前市场经济的影响，人心浮躁、艺术价值观混乱，不少人把艺术作为挣钱的工具来对待，但是还是有一些是真正热爱艺术，把中国画创作作为人生追求的事业，为了艺术奋斗一生的人。像河南的李伯安，他的绘画艺术在当今无与伦比，他的艺术高度恐怕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能及。但是他两次报考美术学院都不被录取，为了艺术而一生贫困寂寞，最后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一定数量的作品和在中国画创新方面有一定影响力的理论文章，也没能在当今中国画发展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能早些被发现、得到重视，而且能够长寿的话，也应该是中国画的一代大师。这种现实情况该怎么去解释呢？我认为这非常简单，因为时代不同了。在这太平年代里，大部分有地位、有话语权的文化官员已经越来越“理性”了。

《虾》 齐白石作

纵观艺术史，从古到今真正有创造性、有成就的艺术家，绝大多数不是靠有什么高文凭，而是靠对艺术的执着和对生活的积淀与体悟。此外，人生道路的坎坷、艰难、孤苦，也会促使一个艺术家去思考、去叩问大自然和人生，从而有所感、有所发，真正地获得艺术的真谛，并创作出“天人合一”，具有高境界、独具特色的艺术作品。这里我不是说有高文凭、高地位的艺术家就创作不出高水平的作品或成不了大师。因为有地位的人，往往掌握着话语权，能呼风唤雨，容易引起社会的注意，所以就不容易被忽视。而普通的艺术家，即使有再大的创造力也不一定被社会所看好，容易被埋没。这种情况古今中外多得很，正所谓“高尚出于卑下，天才出于平凡”。我认为，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有艺术天分、有创造力，能画出与古人不同、与今人也不同，有新的笔墨语言，从理论到实践能形成独特的艺术思想体系的艺术家大有人在，关键就需要有像蔡元培、徐悲鸿这样的画坛伯乐，能大公无私地站在中国画发展的高度上，不拘一格地选用人才，用他们的慧眼去发现、去关心、去支持那些真正有才华、有艺术水平的能推动中国画创新、能成为一代国画大师的人才，让他们不被时代所埋没。

中国画坛不缺人才而缺伯乐。当年的齐白石正是因为遇上了陈师曾、徐悲鸿，才有了他艺术的辉煌。如果没有陈师曾、徐悲鸿的支持和提携，他可能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画工，更不用说成为一代大师，成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从这个角度说，没有徐悲鸿就没有齐白石。齐白石正是撞上了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了。可以说，是时代造就了齐白石，齐白石是时代的幸运儿。（来源：《中国书画报》国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