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化和旅游部、山东省人民政府主办的第四届中国歌剧节于2021年10月13日在泉城济南拉开帷幕。本届中国歌剧节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24部优秀歌剧作品,在济南、青岛、淄博、烟台、潍坊、临沂、德州7个城市演出48场。
截止目前,“中国民族歌剧传承发展工程”重点扶持剧目《沂蒙山》,经典民族歌剧《小二黑结婚》,新创优秀剧目《山茶花开》《听见索玛》《五星红旗》,再现英雄人物的《晨钟》,世界经典歌剧《茶花女》等剧目已经顺利完成演出,并引起了观众和媒体的广泛关注。让我们来听一听专家是怎么说的吧。
《沂蒙山》:水乳交融、生死与共
游暐之《歌剧》杂志主编
齐鲁大地是一片红色的沃土,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和英雄传说,歌剧《沂蒙山》展现的正是当年那段壮烈感人的历史。剧中的海棠是当年千千万万为了革命牺牲奉献的沂蒙儿女的群像,是“水乳交融、生死与共铸就的沂蒙精神”的艺术展现。
本剧的戏剧故事并不复杂。海棠是核心人物,海棠的舅舅孙九龙、海棠的丈夫林生、八路军女战士夏荷、海棠的儿子小山子这四个人物,则通过各种戏剧性事件与海棠产生了紧密的关联。每一事件的发生,都会带给海棠一次心灵的震颤,精神上也会得到重生和成长。剧本整体具有非常诗化的意象。编剧之一的王晓岭尤其擅长歌词的写作,很多唱词文辞优美、意境悠远,更有很多唱词充满了纯真质朴的乡土气息。总体而言,下半场的唱词更加歌剧化,与人物本身的形象也更契合,与戏剧动作的结合也更加紧密。
作曲家栾凯在音乐写作上,以人们熟知的《沂蒙山小调》作为主要的音乐动机,在此基础上进行发展变化,同时将山东快书、秧歌的音乐元素也自然地融入其中。演奏为交响乐队,配之以民族乐器如竹笛、唢呐、琵琶、坠琴等,使得音乐上既有歌剧的交响性,又具有民族音乐的独特风情,引发人们很多难忘的红色记忆。剧中有几个唱段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剧末尾的合唱《沂蒙山,永远的爹娘》点明了戏剧主题立意,将情感情绪推向了最高潮。
本剧的二度呈现为这部歌剧最终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舞台上巍峨挺拔的高山、土坯小屋,以及小推车、摊煎饼、欢庆的扭秧歌群众、山东快书摊等人们熟悉的生活场景,乡土气息非常浓郁的服装造型等,真实地再现于舞台,让作品更具有了一种视觉写实的史诗气质,宏大而震撼。虽然全写实,但是舞台调度灵动流畅,层次感与画面感兼具,很有艺术感染力。
近年来,随着《沂蒙山》这部作品不断演出、打磨、提升,山东歌舞剧院这支团队的职业水准和能力也得到了锻炼和提升。演出时,当初为本剧而组建的合唱队有很不错的表现,几位主演对人物情绪的把握,人物形象的塑造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整体完成度很好。
指挥家杨又青执棒山东歌舞剧院交响乐团演奏。这支乐队随着近年来各种演出的增多,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整体呈现都比较令人满意。
演出中,现场很多观众都感动得落泪,一部艺术作品,赢得泪水不难,难的是在流泪的感动中体会到一种崇高的精神,这样的感动将是长久的!
《茶花女》:经典歌剧是具有永恒生命力的
韩万斋 四川师范大学教授
中国有中国的经典,外国有外国的经典。就歌剧来说,《白毛女》《小二黑结婚》等无疑是中国民族歌剧经典之作。在第四届中国歌剧节上演的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的《茶花女》无疑是意大利歌剧经典之作。
今演《茶花女》的意义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在于我们的歌剧自信。我们具备强劲的团队与实力,足以与世界歌剧界的同行在演岀外国经典歌剧上并肩而进。中央歌剧院演岀的《茶花女》从序曲的第一个乐句开始、从第一场合唱《饮酒歌》开始,便显示岀了国家级歌剧院团的实力,不仅很好地解决了语言、表演等问题,也在人文历史等背景上进行了深入了解,很好地展现出这一西方经典歌剧作品的艺术魅力。
第二,西方经典歌剧对于中国当今歌剧创作同样具有借鉴意义。“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是社会主义文艺创作一贯的优良作风,《茶花女》的剧本、音乐可以带给我们以下启示:首先,歌剧应当将“歌唱”作为核心的表现手段,剧本情节不宜太曲折,但一定要有强烈的戏剧性,一定要找机会给剧中人物(特别是主要人物)以敞开抒情的地方(咏叹、对唱、重唱、合唱)。其次,无论是咏叹调、宣叙调、对唱、重唱、合唱等都要合理布局,讲究精而少。
吸收外来是为了更好地面向未来,作为歌剧艺术工作者,应该并着以我为主、兼收并蓄的创作原则,广泛汲取中外歌剧艺术精华,用歌剧独特的魅力讲好中国故事。
《听见索玛》:藤梯、钢梯、楼梯的变迁
董妮中国歌剧舞剧院一级编剧
歌剧《听见索玛》用散点透视的方式塑造出一组脱贫攻坚人物群像。老村长伍达、留守儿童拉虎、女老师马稚远以及网红青年等的动作线,在现在进行的时态下平行又交织,每条线裹挟着各自的前史,共同凝聚乡村振兴中的人文关怀。
剧本将人物前史叠加起来,最终将人物的来龙去脉及故事情节交待清楚。这种技法在歌剧、音乐剧中都极为少见。因为复杂叙事技法的选择,所以这部歌剧的场面与歌剧情境相对温和,营谋出了人物与人物之间水道渠成的歌剧场面与情境。
该剧中有一组特别闪光的人物关系,就是老村长与留守儿童拉虎这一对忘年交。老村长曾经是村子里的强者,让拉虎妈妈下山打工,使拉虎成为留守儿童。他的强势也使得远嫁的女儿几十年未与父亲谋面。老村长看到拉虎与“网红青年”交好的时候,会吃醋,他有一个百般好用的法宝,就是威胁要与拉虎绝交。但是拉虎勇敢地表达了对老村长的不满,使得村长受到触动,开始反思与转变。
老村长与拉虎这两个人的生命状态,都孤独与凄清。这两个人是彼此的热源,他们互相靠近,互相取暖。在生活上更是彼此依靠,彼此照耀。阳光而善良的拉虎,细致照顾着日渐老迈,对新生活、新事物充满畏惧的老村长。老村长是一个老小孩的形象,在情感上稚拙、别扭。拉虎的形象实际上是一个拥有童贞的小大人的形象。这一老一小相映成趣,是这出戏最大的亮点。希望老小孩与小大人这组人物,在现有的基础上进一步精心打磨,达到审美层面上独特的“这一个”!
《五星红旗》:学生在歌剧舞台上实现蜕变
蒋力 中央歌剧院创作室原主任
《五星红旗》这部歌剧,以艺术的方式展现了国旗的设计者曾联松先生的感人故事。曾联松,温州籍人士,1945年前后,任教于温州瑞安师范学校,该校后来并入温州大学。这是这部歌剧出自温州大学的一个主要原因。该剧的诞生,也使温州成为继杭州、宁波之后,浙江全省第三个有原创歌剧作品的城市。
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剧本,往往容易拘泥于真,也有人提议要打开想象的大门,大处不虚,小处不拘。具体到这部歌剧的创作,曾联松当初的设计过程没有留下什么史料,也不宜漫无边际地瞎编,如何处理极考验创作者功力。以该剧第四场为例,曾联松、项佩瑜夫妇开始设计工作时,虽有满腔愿望,却几乎无从下手。这时,一位小提琴乐手持琴上场,独奏起。曾联松随即与妻子唱出他们的困惑。小提琴的独奏与独唱、对唱呼应、交流、交替、交织,意味着音乐给曾联松带来启迪、引导和灵感,鼓励他坚定地往前走。最后加上合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剧本中这部分的唱词,写出了曾联松对自己能力的疑虑、牺牲了的战友们的心愿、他的设计理念等等,很实,也有一定程度的想象。小提琴音乐的介入,则带入了虚的成分,不是小提琴为歌唱伴奏,而是小提琴代表的音乐,与角色人物的心灵对话,和对话中的精神引领。同时,小提琴乐手的表演(奏),也牵引观众展开了联想的空间,如同介入了他们的设计,最后获得了精神上的满足。
作曲家朱嘉禾最初写作了一段小提琴Solo,还未敢设想让乐手上台。导演王湖泉鼓劲说:“要写就写好,让她上台去独奏,与男主角交流着演奏,否则,乐池里的Solo很难与台上的主人公产生共鸣。”于是,出现了歌剧舞台上罕见的处理手法,也成为《五星红旗》作为歌剧最动人的亮点之一。
《晨钟》:晨钟响亮 信仰如光
田彦中国歌剧舞剧院副院长
2021年10月17日,由上海歌剧院出品的歌剧《晨钟》在山东潍坊大剧院演出,正式亮相第四届中国歌剧节。该剧以中国共产党创始之初的领导人之一李大钊的英雄事迹为叙述主线,形成“寻道”“行道”“殉道”的发展线索,书写了中国共产党先驱追寻救国救民之道的艰难历程,反映了近代中国历经变革、从积贫积弱向奋力崛起的道路抉择。上海歌剧院能够以歌剧的艺术样式,聚焦宏大叙事、讲好红色故事、传承红色基因,可见其对于题材选择的胆识与魄力,以及对艺术水准更高的追求与探索。
作为主旋律题材作品,如何能够站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完成人物内心真实的情感表达,是歌剧《晨钟》面临的首要挑战。从2018演出版本思辨过多的“政论体”向讲故事、写人物的“戏剧性”的转变是主创团队解决问题的智慧所在。突破口即是对几对关键人物关系的选择和运用。其中,李大钊、陈独秀、蔡培元既是中国革命道路上的同道者、同行人,又因鲜明的个性差异形成各自的生命轨迹,共同展现出中国知识分子、思想家、革命者坚毅独特的精神气质与群像特征。宇剑与琴君是那个时代如高君宇和石评梅般的人物缩影,他们正值青春,有理想、有抱负,是风云时代中引领思想的“后浪”;他们历挫折、有成长,是在冰与火的淬炼中愈加成熟的国家脊梁。李大钊的妻子赵纫兰与女儿李星华是李大钊“儿女情长”的表达对象,通过与妻子、与女儿的情感交往,使坚守信仰、不惜以身殉道的革命者展现出为人夫、为人父的动人情感。
该剧音乐结构完整、层次丰富,尤其注重“抒情”与“叙事”的平衡,使宣叙调也具有“抒情化”的特点。角色演员的表演可圈可点,注重肢体的表现力,声乐演唱功底较深,与乐队的契合度很高。合唱队与舞蹈队恰到好处的运用,使戏剧场面得到极大的丰富,尤其是舞蹈演员在歌剧作品中的表现,与各方面形成合力,对情感表达、氛围烘托起到重要作用。
《〈晨钟〉之使命——青春中华之创造》是1916年李大钊为《晨钟报》创刊号所做的发刊词。该剧以“晨钟”为题,既是对李大钊革命思想的生动诠释,亦是以“晨钟”为意象,呼唤信仰的回归,让更多年轻人感受信仰的力量。晨钟响亮,重温百年的奋斗之路;信仰如光,照亮新时代的前行征程。
《山茶花开》:一泓清流 涤荡人心
张林枝 一级编剧
当灯光升起,熟悉的一声“哎呀唻吔”响起,清凉透彻的民族唱法、感动人心的扶贫故事、年轻的殉职在扶贫一线的第一书记等一一呈现在舞台上,整部剧看下来就像一泓清流,涤荡人心,直击心灵。
该剧讲述了深山贫困村茶岭村在第一书记唐猛带领下,茶岭村的乡亲们逐渐改变了认命安贫的思想,依靠发展红花油茶产业化经营并不断延伸产业链,使一个贫困村变成一个产业兴旺、游客如潮的富裕村的故事,展现了扶贫干部与广大人民群众之间亲密无间的“鱼水关系”及扶贫干部“脚下有泥、心中有光”的形象,展示了赣鄱儿女脱贫攻坚征程中满满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山茶花开》是一部地方色彩鲜明,语言、唱词极富生活气息,灵动、风趣而蕴含哲理,非常接地气的民族歌剧。舞台呈现既有生活的质感,又有诗化的浪漫。既有老百姓面对贫困的苦涩和无奈,又有扶贫书记以年轻向上宽厚赤诚的情怀而勤恳为民的崇高和淳朴。
这部剧呈现出轻松愉快的民族歌剧本色,在戏剧结构上赋予了浓浓的诗情,在局部写作中突显出独特的赣南山歌风格,以有歌有舞的方式叙述一个充满正能量的故事。在整个演出中,舞台流畅自如,干净明亮。横移平台用得得心应手,极具张力。灯光、服装、音乐和剧情匹配得相得益彰。扶贫书记的扮演者杜欢的演唱非常透亮,如同人物的心灵一样,清澈、甘美,给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人瞬间心旷神怡,引颈侧耳倾听。
讲精彩故事,写美妙唱词,谱动听音乐,创民族歌剧,是此剧的亮点。
《小二黑结婚》:“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典范之作
游暐之《歌剧》杂志主编
歌剧《小二黑结婚》是一部主旋律题材的喜歌剧作品。该剧并非只是轻松诙谐地讲述了一个爱情故事,微观而言,其所关注的是个体的婚姻自由;宏观而论,这部作品的主题关乎人性的自由与解放。
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对于今天的人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然而在八九十年前的旧中国,这样的自由不仅是可贵的,更是奢侈的,获得这样的自由,就意味着可以更多地主宰自我命运。剧中小芹“爱贫嫌富”,执意嫁给贫穷的二黑,而不选择富有的吴广荣,是因为她“爱着二黑,二黑也爱着她”,因为这样一种情投意合的爱情,小芹心甘情愿选择与二黑白手起家,共同奋斗、携手创造二人的幸福未来。这样的人生选择,与当今一些人为了所谓的“少奋斗几十年”、不劳而获的消极思想形成极端鲜明的反差,小芹和二黑的人生价值观,在今天依然具有很强的时代进步性和现实观照性。
作为一部歌剧艺术作品,《小二黑结婚》的创作是对《白毛女》的传承和发展,堪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典范之作。其不仅在创作手法、技术技巧上臻于成熟,在艺术品质上更是达到了民族歌剧创作的时代高峰。作品无论剧本还是音乐都极具人民性,是现代的、中国的,是人物的、戏剧的。
《小二黑结婚》剧本的戏剧语言质朴、清新、文学、智慧,金言金句比比皆是,令人目不暇接,更令人会心共情,人物形象鲜活生动、富有个性,若没有剧作家对生活的深入了解,何来如此生花妙笔!在音乐创作上,作曲家娴熟运用西方作曲技法,将富有地域特色的戏曲、民歌等音乐元素吸纳进来,进行全新的戏剧化音乐的创作,音乐表现形式丰富多彩,音乐主题贯穿始终,特别是在中国化宣叙调的写作上,达到了迄今亦无可超越的高度。
面对经典,我们不仅需要致敬,更需要学习、传承和发展。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只有充分了解和理解前人的艺术理念和追求,才会有后人舞台上精准的演绎。
中国歌剧舞剧院从2016年复排《小二黑结婚》至今,已反复多次通过舞台版和音乐会版等各种形式进行演出。此番该院再次携二百人的团队,将这部经典之作以优良的艺术品质,精彩呈现于第四届中国歌剧节,赢得了观众无比热情的由衷欢迎和喜爱,充分体现了中国歌剧舞剧院“国家队”的专业水准和超强实力,同时也进一步说明,为人民而作的《小二黑结婚》,其艺术魅力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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