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1848年的巴黎六月起义,刚出生不久的保罗·高更便与远航结下了不解之缘。在23岁以前,他当过水手、又在海军服过兵役,在成为一名银行的股票经纪人以后,过上了安逸的中产阶级生活。也正是平稳的生活,让他拿起了命中注定的画笔。由于天赋使然,勤于画技的高更参与了1880年的第五次印象派绘画联展。纵观其艺术生涯,外在画风与内在思想与印象派大相径庭,“印象派”只是促使他奔腾起来的助推器。
1891年之后,画家高更渐入佳境,他在欧洲的原野之外,发现了更加纯粹、自然的土——塔希提。那里没有歌舞升平、没有安逸也没有浮躁,足以使一个人的灵魂得到初生般的自由。他将土著人的生活、土著人的神明、土著人的审美一一纳入画面,在兼具欧洲中世纪平涂法的同时,巧妙地融入浮世绘的填色法。简洁、稚拙的轮廓线,加上绚烂、直白的色彩,隐约之间还透露出美洲“原始”绘画和黑人雕刻的影子。这些艺术手法的使用,使得画面不再是异域风情的拷贝,而是建立了具有装饰感的“高更模式”,也为此后的“纳比派”、“巴黎画派”、象征主义等指明了方向。
1895年,与梵高分道扬镳之后,高更再次来到塔希提——这个既狭小有广大、且专属于他的艺术世界。游离在主流社会之外的艺术家,始终沉溺在“文明”与“野蛮”的两难之间。巴黎的繁华与塔希提的醇美,如同镜子的两面,可以从中重新审视、重新定义那个人们习以为常的“现代生活”,同时也在拷问自己那颗不平静的心。究竟是什么真正在戕害我们自身?或者我们自身真正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高更而言,他既是经历着的悲欢离合的凡人,也是饱含着七情六欲的俗人。拿起画笔就是擅于思辨的哲人,放下画笔就是招人鄙视的市侩。“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是一道横亘心中的永久迷题,同时还是一句关于自我的终极追问,追问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现代文明,更是追问作为现代“文明人”的我们。或者,我们真正需要只是在某一个时段、某一个境遇,重新厘清那个曾经单纯的自我,以及一种独立的、没有好恶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