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谋生的书画启蒙
朱颖人,1930年出生在江苏常熟。父亲一直想让朱颖人继承父业,1945年把朱颖人送到乡贤蔡卓群先生处学画,希望培养他对文化的兴趣,将来好坐在账台时做生意,空闲时作书画。学画对他来说是喜欢的,而做生意经商,则颇有反感,这时他才15岁。但是将来生活问题是件大事,考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考苏州美专读书去,毕业后好找个小学美术老师当当,以度终生。
1947年只身赴苏州美专考试,连石膏像也从未见过的他,面对着别的考生如何画,他也对着石膏像如是画,结果也被录取了,喜出望外,卷起铺盖去注册报到,就这么平淡地入学读书。哪知学费很贵,生活费也很贵,显得有些拮据。而学校是个集体,是个复杂的群体,从经济上分着等级,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经常跳舞喝酒,乱作一团。朱颖人只是跟中下层的同学在一起,一起作画,一起写生,由于他学过两年国画,算起来总成绩在班上还算不错的一个,所以与高振东、徐永祥、熊德超、曹有成等相处很融洽。当时常有上海美专、杭州国立艺专的消息传来,相比之下杭州国立艺专是公办的,费用也能节省不少,学习气氛也活跃,朱颖人很想去试一下。
(二)面对枪口的勇气和纯粹
1949 年春苏杭解放,皆大欢喜。他与徐永祥、曹有成、熊德超等结队赴杭州国立艺专报名,由于他们的写实功力很好,一考就被录取了。暑假后同学几个在苏州集结乘船转道嘉兴再赴杭州,不料出发日期延迟了一天,第二天船开到离嘉兴还有二十公里的汪江泾,遭遇在河岸边上埋伏的国民党残余散兵游勇,顿时开枪叫停船,不得已船停下来,转弯驶入小河浜。一场浩劫来临,当时他们被迫全部上岸,眼看强盗们抢夺旅客的财物,朱颖人眼巴巴的着急,心想若铺盖抢去,那到杭州怎么个睡法,无亲无眷毫无求助,他振作起来,面对枪口说出他们是穷学生,至少把铺盖要留下,以维持一条生命。真所谓强盗发善心,他们把铺盖留下来了。到达学校,校方得知同学们的遭遇,很为同情,给办理入学手续。苏州美专的教学长处是扎实的写实功夫,这一手硬功夫在解放后的杭州国立艺专还很管用,苏州美专孙文林教授的教学方法很严格扎实,所以朱颖人他们受益匪浅。相比较而言,当时在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原国立杭州艺专)执教的林风眠与关良先生看重对模特儿的感性认识,注重对象的质感与自我感受,这方面恰好是朱颖人在苏州美专时较少注意的。但由于当时教学体系强调学习苏联,学习契斯恰可夫的教学方法,因此对个性的发展注意少了,再由于学习的偏面性与认识上的偏颇,多多少少他又走到靠近原来的路上去了。其时幸好有创作课,以他创作中的想象力弥补了一些缺失。到毕业时,朱颖人的学习成绩排在优秀行列中。当时朱颖人在“一片红心向着党”、“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的热潮中,毕业分配留校教书。
(三)办附中荣膺杭州市劳模
由学生转变成一个教师,朱颖人各方面更加注意了,一举一动处处当心。当时,朱颖人落实在黎冰鸿先生办的研究生班学习油画,第二个年头学校决定朱颖人与姚巧云 抽出来创办附中。朱颖人当即表示一定要把附中办好。创办附中总须有个具体的目的,因为只有目的明确,大家奋斗才能一致。当时朱颖人心里是希望全心全意要培 养大学后备生,至于最后极少数分配作中等美术干部那也无妨。
为办附中,朱颖人等来到了我国第一所美术中专——中央美院附中。在北 京,中央美院附中丁井文校长接待了他们,朱颖人等参观了学校设备,了解了教学要求,大家为能培养大学部优秀接班人而欣喜若狂。返校后,即着手动起来,配合 很默契,班子人员逐渐形成,招生在即,报考学生排成长龙,真是手忙脚乱,但很快镇静下来了,应对了一个个关口。至于说到开课,那是最精彩的了,桌椅板凳全 都是他们自己画样新做,教室宿舍装修一新,朱颖人与姚巧云暗中竞争,备课、画示范作品等样样不肯落后,不仅课堂上关心每一位学生,连课外的一切活动都在照 顾之列,目的全为培养好大学部的接班人,未来的大画家。
只有目标明确后才能建架附中的骨架。他们把课程总体定为文化课百分之六 十,专业课百分之四十,朱颖人除教美术课以外,就尽力使学生认识到学好文化课的重要性,督促学生要把目光放得远大一点,要知道学好文化课,对造就一个大画 家的重要性。文化课也是基础,而且是重要的基础,叮嘱学生千万不能偏于专业课。他平时向文化课老师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作为任课教师在课外辅导时的资料。 总之朱颖人把自己课外活动的时间都花在学生身上。考虑到学生们在长身体的阶段,学校在课间操时还发营养补品给学生们吃,让他们身体更好,让学生家长放心。 学生们活泼可爱,学习成绩日有进步,朱颖人就觉得生活有意义。那时的心思全部投入到教学中去,从未考虑自己业务的提高问题。通过创办附中,朱颖人深切地感 到,从教学角度讲,当一个教师,学点教育学是有好处的,它可以引导一个教师怎样做一个好教师,教师须具备哪些素养,以及一些优秀的教学方法,使他在办附中 时学了教学法感到大有益处,再加上当时请了普通中学的优秀模范教师来辅导示范,更直接加深了做一个教师的责任心。
结果很可惜,在种种政治运动中,那两届附中学生竟一个也未被吸收到大学部,原因是培养的一批“修正主义苗子”。同时朱颖人也莫名其妙与历史复杂的教授们等,被先后安排到短期部队训练班、工农进修班去教课了。
(四)艺术光靠热情是不够的
工农兵学员思想纯朴,学习积极性也高,但毕竟文化上都在小学程度上下,部队来的仅少数是初中程度,因此接受程度低一些,但朱颖人等老师,还是全心全意投入教学。工农专修班创办一年不到,由于国家调整办学方向,除极个别的原有文化程度稍好的可升入大学部学习,其他大部分学生按教学要求读到毕业分配为普及美术干 部,个别程度实在低的,就回农村工作。当时的朱颖人在接受工农兵思想改造的过程中,仍勤奋带领学生深入农村劳动,自己以身作则一面劳动,一面教好学生画 画,从素描、速写、水彩、创作等全方面负责。1958年碰到农村公社大跃进晚上有赛诗会,他积极响应,还带领老年教师方干民及学生们参加,当朱颖人的新诗 被嘉奖贴于屋内最高位时,大家欣喜万状。赤脚下田劳动,朱颖人也和学生们积极参加,总是不甘示弱,埋头苦干,从实践中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这一阶段,朱颖人多次受到院领导口头表扬,被评为院级先进工作者。孤山外西湖朱公祠(现名楼外楼)前面的两棵大樟树可以见证,那份1955年出席杭州市劳模大会发的证书可以见证。
(五)油画架上的国画起点
朱颖人在工农专修班教课,那年刚好是国庆十周年。也许是因祸得福,学校要作献礼活动,就将朱颖人抽出来了。于是下乡深入生活、收集素材。在生活感悟中,他准 备创作一幅描写食堂生活的题材的画。正好忙于思考作画时,党支部临时把他抽出来帮忙画一张丈二匹的花卉画“万宝山“,当时他思想不通但又无奈,只好认真地 帮忙去画了。画的过程中潘天寿、陆抑非、吴茀之先生都来看过,陆先生有好评很称赞,并提了些建议。朱颖人认真画好了这张“万宝山”的花鸟画,还请吴茀之先 生落了款。回头朱颖人又过来画表现食堂生活的《好管家》。在献礼展览会上有消息传出来认为是除了国画系教师以外的人物画要算这张最好了。创作一结束是暑假 前夕,校党委书记就通知他拜吴茀之先生为老师,帮吴茀之先生授课并学习花鸟画。那时“左”的思想很浓,朱颖人总想学人物画,但也没有法子,终于顺从答应 了。到如今他才感到“因祸得福”。
(六)一入吴门终生为师
自从入吴 茀之先生门下,朱颖人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与学习,细心听讲,勤作笔记,日夜练习。吴先生对朱颖人学习绘画,指出首先要分清“雅俗”,并说入俗难医,自己觉得基础差,并不要紧,可以学“笨鸟先飞”。朱颖人就按着笨鸟先飞的原则来学习。吴先生每周来上一两次课,并与潘天寿先生分头教授画论课,老先生教课认 真,学生们听课,练习也非常认真,大家获益匪浅,后来朱颖人还把笔记整理成厚厚的一本《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课徒画稿笔记》,并一再再版。当时破格能听 老先生授课的还有卢坤峰、竺庆有等同学,吴茀之先生全面关心朱颖人的学习,提高他的认识,丰富他的知识,特别教授诗词更是尽心,在朱颖人分不清平声仄声 时,吴先生则授以简单的辨别法,当他初谙诗词之时,吴先生却离他仙逝了。朱颖人继续自学,至今终于初步入门,成为作品上的一大亮点。
吴先生与潘老先生以师友相称,但在绘画创作上的探讨,则各不相让,彼此说不服对方的就各抒己见,这对从旁学习的朱颖人来说收获极大,能理解两位名师不同的出 发点与归宿处,从中吸取经验。使朱颖人不能忘怀的是直接临摹老师的原稿,然后吴先生加以评判,他记得有几次受到好评时,不敢信以为真,吴先生总是再三解释 好在什么地方才罢。一次吴先生在为朱颖人的《荷花蜻蜓图》上题上“一片生机”并盖上“茀之欢喜”的图章,后来吴茀之先生在朱颖人画的《芦花明月夜、有客听 爬沙》图上直接题上句子曰“颖人同志画竞,茀之题之观者疑为我画也。一笑。茀之又记”,他的学习得到老师的赞许。陆抑非先生也曾在朱颖人的画上题有“钩花 点叶至明代周服卿(子冕)为最盛,此帧颖人同志以拙笔写之,更臻雄厚”并盖了章。其目的也在鼓励他努力学习。
(七)受大师亲炙的黄金岁月
作为吴茀之先生的入室弟子,除了学习和日常工作以外,很重要的是为老先生上课做好教学准备。每到老先生们去上课,朱颖人总是小心谨慎的,他是老先生的学生, 又是学生的辅导老师,上课前先整理好教室,让学生们等着老先生到来,也让老先生一进教室就感到舒适顺当。朱颖人就一边积极听课仔细看老先生如何画,一边备 课,思索如何教大学部学生。这中间使他深感老先生的示范作画极为重要,这样可使学生直接理解老师如何说的又是如何画的,这是教学法中提到的所谓直观教学 法,这种直观教学可使学生听到理论的指导后直观老师如何作画,对于构思、运笔、运墨、运水的手法是如何应用的。直观教学是技法教学中的重要环节,能亲身感 受到技法的奥妙,过去师徒授课的优点都在于此,所谓入室弟子就是当面能聆听老师理论上的真知灼见,并看到老师由这种理论指导下的具体笔法墨法的运用表现, 在这种千变万化中,让学生们吸收其中的真谛。老先生强调大学部学生打好传统绘画的基本功,潘天寿、吴茀之先生认为大学生在三五年学习中能打好中国画的基本 功已是不错了。至于形成自己的风格那是一辈子奋斗的事,画家如何确立自己的风格是无法教的,只有通过自身的全面修养,全面的努力方能悟到,故潘天寿先生提 出三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一分其他的教学学习主张,道理即在于此。帮老先生上课是件繁杂的事,既要沟通老师与学生间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将老师的要 求贯彻到学生中去,并顺利地完成任务,使学生们增长学识,求得进步。朱颖人对老先生教的理论课极为重视,因为他明白只有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才有意义的,不然 都是盲目的,潘老先生讲顾恺之的云台山记、石涛画语录,吴老先生讲的扬州八怪等都是从理论上指明如何作画,如何构思以及气韵之求得,对于笔墨方法的齐备,对于从古到今的发展等,对他帮助极大,他仔细听,仔细做笔记,退休后终于整理成一本书出版,影响于学校学生和社会。
朱颖人他能获 得学习进步,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就是能直接观看老先生作画,老先生画好后又能将作品借回家临习,临摹好后又可直接请教于几位老先生,老先生能指出是与 非,以及如何改正等等,有时老先生对画有争论,这些都能使他得益匪浅,这是一生中极为珍贵的时间,这些经验使他能较好的贯彻在教学中去,也是使他能担当教 学的重大支持,可惜“文化大革命”中止了这个绝好时机。
(八)协助陆抑非主持研究生班
知识分子是个特殊的行列,在“改革开放”前,朱颖人经历了历次运动,受到了一些冲击,但他自觉改造人生观,积极下乡下厂,总是挑艰苦的地方,脏的地方去。朱 颖人带学生下乡时,也是行动在先,做出改造的表率。在“文革”中,朱颖人算是铁杆老保,遭批斗、游街、抄家。混乱的十年,浪费了青春年华。“文革”一结 束,学校就感到教学上青黄不接,急需培养接班人了。有一天著名画家陆抑非先生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朱颖人,说是美院国画系决定要陆抑非先生招研究生,解决接班 人问题,想找你做帮手。朱颖人当即表示他是无所谓的,自己身体也不好。陆先生即刻动员他:你能画各种花鸟,又能画色彩的,还是你来帮忙为好。最后研究生班 终于开办了,他负责教学和管理工作,诸乐三先生也是该班导师。研究生有徐家昌、马其宽、闵学林、何水法、陈穆之五人,从教学到写生深入生活再到有学生发生 生活困难等难事都要他管。但潘天寿生前曾说过传统的东西不能在我们手中断掉,要传承下去的,教导时时Ji励他,在系党支部、系主任的支持下,朱颖人顶着巨大 压力、认真负责地完成了中国画系首届研究生班的教学和管理任务。
(九)在潘天寿先生那一边
一代宗师潘天寿先生在“文革”中受尽凌辱,冤屈致死,当时的省革命委员会竟然发一个一句话的文件,不许召开潘天寿追悼会。就在这样的政治高压下,朱颖人却一 如既往地遵循着“师道尊严”,经常到潘老师母何愔那里问寒问暖。冒着危险为已逝的潘老先生寻找墓地。在“批黑画”中吴茀之先生画的《篱边斗大花》一画首当 其冲,朱颖人候在学校门口,等着吴先生被批判后返校,在返家的路上吴先生怒气冲天。他尽力劝住吴先生息怒。当时在牛棚中批潘天寿的诗,人家叫吴先生来解释 其反动性,吴茀之先生均按原诗的历史背景,如实地解说清楚。吴先生对朱颖人说他与潘先生之间可谓是无话不谈,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中,潘老先生与吴老先生之间 仍能无话不谈,真是正人君子,君子之交。“四人帮”被粉碎后,吴茀之先生从沪返杭不久就设法住进省中医院,不幸隔了几个月就逝世了。
失去了老师,朱颖人心情烦闷,久之静思,欲哭无声。只有继续努力来完成先师未竟的事业。
(十)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朱颖人退休即在,考虑到老师们对他的授课经验,大有总结一下的必要,因此想到课徒画稿笔记的整理,老先生全心全意授他知识与技能,他应该把他写出来,以使初 学者分享。老先生们的教导历历在目:对中西绘画的派系要确立,都属于两个高峰;绘画技法是在历史上逐渐积累起来的,只可继承,发扬,不可废弃。运笔应该由 人使,不可由笔使,又如音乐的符号,只有联合起来组合成乐章,被人接受才成音乐。老先生再三叮嘱做人要老老实实,画画不能老老实实,要有虚有实。想到这些 金玉良言,朱颖人在退休后即着手写起来了。这本出版名为《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课徒画稿笔记》的书,等到一出版就被售完,经多次再版后发售又售磬。使他 更有安慰的是有不少学生与画友都来电话或谈起该书对自己的帮助,老年大学的画友大多作为教材在阅读,这是当初始所不及的,当时仅想告知后学者而已。这本书 不仅是自己听课的笔记,也是自己授课时的支持,除了理论上的分析之外,更多的是作业的解析,从意境、情意、气势出发,解析其中的奥妙。气势一散,全功尽 弃,情意一失,毫无诗意。对于笔墨的辩证关系,与书法的奥妙等等都有至理名言处,所以想到读者有好心之言,是有应得的,老先生的经验得以再传。该书另一特 点是图文并茂,方便读者的阅读与借鉴,由此,他花费了好多时日,搜集资料,补充充实,使该书有直观与文字并茂的特性,易于理解与扩充思路,使他感到没有白 花力气,成全了原来的心愿。
他想人总有一个出头日子,但活着总是要有追求,为名为利只是一种,而对于他是种陌生的事。继续钻研只是他的爱好,活到老学到老,这是他认识的道理,走到哪一天终止,则就算正式告别了。
朱颖人认为绘画的基本技法是可以学的,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先生就是到老仍在学习,向书法学习,向绘画技法学习,向文学修养学习,总之没有停止过。然而要 创造自己的风格则是一步一步悟,只有思考与实践,哪怕得到一点点启示与努力,也是一种安慰,是自己的安慰,也是对老师、老先生的安慰。作诗是个好办法,诗 的意境、情境能帮助画意深化与开阔,将诗与画统一起来,形成一个情调,可能会有点变化,但要获得诗味又何等困难,诗并不仅仅在格律上,诗要有诗味,诗的意 趣,李白的诗与杜甫的诗,绝不能对调,一对调,李、杜就做不好那样的诗了,这样归根到底又在做人的问题上了。他认识到画好画要做好学问,做好学问又先得做 好人,这是个难题。朱颖人深深地记得潘老师母告诉他有这么个事:潘天寿先生公事很忙,私事也很多,怎么办。二人商办,当客人来时由潘师母出面,说是潘先生 不在,确定后,客人果真来访,潘师母如是说,可是潘老先生在隔壁屋内听到了,想想不对,我明明在怎么可以告诉人家说不在呢?于是走过来招呼了。事后潘师母 向潘先生诉说怎么能使她下不了台呢?潘先生自省地说,我人在,对客人讲不在,总觉说不过去,我想想实在不对。
朱颖人对潘老先生的往事深有感触,他想一个人若能做一个纯正的人确实不容易,做一个纯正的画家也确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