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生存,右手理想 纯艺类毕业生想用身上的“传统血脉”做点事——
陈雍
每天吃过午饭,从杭州市区驱车半小时,穿过人车喧嚣,便进入了静谧的西湖景区。丛丛绿茵,幽静院庙,缓缓落入眼前。经过灵隐寺的后门,看门的师傅老远看见了我们的车,便自动放行。“他们一看到我的车,就知道是来画壁画的。”陈雍笑着把车停好,像个导游似地穿过几个大殿,说着那些远去的古老传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济公殿——他现在工作的地方。
一年前,这个从中国美院花鸟专业毕业两年的男生,跟着老师林海钟,接下了为灵隐寺济公殿画壁画的活儿。一年多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呆在济公殿旁的蓝色简易房里,学习传统古建筑的地仗工艺,为后期的水墨绘制,打好扎实的基底。他大三便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卖过同学的画,也做过设计,陈雍和他身边许多纯艺类毕业生一样,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又得在现实中奔走,为生存而奋斗。他们没有太高的目标,却愿意走过很长的磨合期,在这个快速更迭的时代,让身上的“传统血脉”发挥一点作用。
【传统VS现代】
学画画究竟有什么用?
陈雍毕业论文的题目是《中国画的非主流运用》,整篇论文都在讨论一个问题:这个时代,学画画究竟有什么用。“传统经典里,那些古画中留存下来的纹饰、服装、音乐、建筑,如何运用到现代艺术?其实现在许多古建筑修复的工作中,这些东西都可以用得到。”
在济公殿壁画的工作中,陈雍主要负责地仗工艺。按古建筑传统的工程做法,油饰彩绘前,在木构造表面分层刮涂砖灰做为底层,便称为地仗。陈雍说,一般的墙没有纸的感觉,在壁画绘制之前,需要涂6至8道底层,每一层用的材料都不同。“由于江南气候潮湿,木材受潮容易变形、剥落,所以古建筑中的壁画保存不如北方完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陈雍跑去敦煌艺术院壁画研究所,记录下北方壁画的保存工艺。由于日本和中国江南气候条件相近,且保留了大量古建筑壁画艺术,他又飞去日本京都、奈良,考察建筑古迹,学习传统的制作方法,用了近一年时间,选择适合江南壁画生存的泥料和木材。而今济公殿壁画地仗所用的泥料,就是从敦煌护城河上千年的淤泥中筛选而来。木材选的是传统榫卯结构的老木材,水用的则是米汤。面对这些繁琐而又细密的准备工作,陈雍乐此不疲。他说,自己能做的,只为更接近传统手法,让壁画保存时间更久,绘制时更有层次感。
“我以前做设计,虽然许多软件都不会,但我能很快理解客户的要求。”大三时,陈雍参与了杭州河坊街二期建设的业态策划。刚开始,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业态”,什么是商业布局,可他却把河坊街内部刊物的平面设计做得有模有样。“如果没有学过中国画,有些事情你就做不来,审美品位和意境感悟,也会跟不上。”
眼前已经绘制完成的6幅壁画,从济公父母求子、济公出身、读书,到家道中落、济公出家,每一幅画,就是一个故事,水墨流转,古朴而生动。“现在的寺庙壁画大都以人物为主,简单的彩绘,材料和画法都不讲究,只是为了装饰。”正在一旁专心绘画的李纲,是中国美院山水专业的学生,比陈雍大一届。为了还原济公所处的时代,光是《济公传》,他就找到了好几个版本。在画“火烧大悲楼”的故事时,他试图让水的画法更为灵动,便翻阅了各种早前的文字记载,把传统的“蚂蟥描”技法回归于画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