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遗成功与泾县小岭宣纸

　　2009年9月30日，中国宣纸制作技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四次会议批准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中国水墨书画艺术是离不开宣纸的，而安徽泾县小岭作为中国宣纸原产地，千百年来一直是承载继承和发扬光大中国宣纸技艺的重要地区。宣纸艺人一般都喜欢将生产的宣纸铺好请书画家试笔，一是判别刚刚抄制的宣纸质量如何，这是宣纸工艺中一个不可缺少的流程；二来借机收藏佳作。2010年10月，东北友人来，并表明想去宣纸原产地小岭，着重了解宣纸申遗成功后的小岭民间生产宣纸工艺和宣纸质量是否有了新的变化。第一站我们选择了小岭宣纸厂。

　　在小岭宣纸厂艺人朱志永家，朱志永首先肯定宣纸申遗成功的确是件惠及当代、有利后人的大事，同时也认为当今宣纸质量不能与明清、民国，甚至也不能与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生产的宣纸相提并论了。这并不是说今不如昔，主要还是由于历史变迁、社会发展乃至人类环境和生活方式等各种因素的叠加变化造成的。

　　朱志永说，纸之所造首在原料。宣纸生产主要原料檀皮原料与古代檀皮区别不大，主要是燎草的问题。昔日加工燎草的原料是沙田稻草，上世纪70年后期，皖南山区农民在政府为提高粮食产量提倡下，摒弃种植高秆沙田稻，改种短脚稻品种，使得皖南山区高秆沙田稻草几乎“绝种”。朱志永起身去燎草滩抽来燎草给我们看，用手量量，包括稻穗头在内不过一尺多长，朱志永说，用这种稻草加工的燎草出浆率低，而且质硬，自然影响宣纸质量。

　　我插言说：檀皮和燎草加工还用漂白剂吗？朱志永直言，那是免不了的。漂白剂呈酸性，必然加重宣纸酸性度，当然易被虫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目前许多书画家因为现在真正的宣纸价位高，均用书画纸作画，这样很不好。因为书画纸用料五花八门，泾县小岭和县内外其他书画纸厂家从外地购回龙须草板浆，加点檀皮，有的檀皮也不加，加点儿木浆，竹浆等等进行抄纸，这样的纸易撕裂，容易发灰变色，书画作品放上20年不裂不坏就算不错了。

　　问及现在泾县宣纸生产工艺，是否完全按照宣纸申遗整个工艺流程进行抄制情况时，朱志永说：宣纸生产技艺申遗和宣纸生产之间是有距离的。泾县宣纸由小岭造纸先祖曹大三，利用小岭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设棚造纸，直至明清达到鼎盛，进入民国后，世界造纸先进技术处在不断进步和发展过程中，宣纸抄制技艺和原材料的使用，必然也会紧随时代的潮流而改进，其工艺流程一直都在悄无声息地实行“减法”。对厂家而言宣纸是产品，讲经济效益的是无奈也是必然。

　　友人问朱志永，小岭宣纸厂的“小岭”牌和“曹大三”牌宣纸是否完全按照宣纸申遗工艺流程进行的？朱志永回答，这是不现实，是不可能的。据他了解，目前泾县任何一家宣纸企业都无法做到。宣纸申遗和宣纸生产是两个概念。比方檀皮和燎草，不用漂白剂是假话，但尽量少用；坚持古法人工打浆，摒弃机械切割，工艺原始落后但原料纤维没有受到损伤；采用自然植物羊桃藤作为黏滑悬浮剂，不用化学悬浮；晒纸还是土法，不同于现代钢板面式的蒸汽法培垅，土培垅烧木柴最好，虽然热度高，艺人晒纸感觉特热，但湿度和温度则温和适中，自然形成一个相对缓慢散热过程，纸表面粗糙，形成自然皱褶，对纸质有好处。

　　之后，我们还去了小岭其他厂家像周家、曹家、汪家等几十家宣纸作坊厂和宣纸作坊进行实地调查研究，还到了许湾，探寻宣纸古槽和古石制的舂窝。朱志永说：“作为小岭宣纸艺人，首先要坚持传统工艺法抄制宣纸，抄制出最好的宣纸让书画家作好画，更重要的是让中国宣纸抄制工艺流程更好地保存，不能让中国古代抄制宣纸工艺最后都保存在古籍档案里，宣纸工艺流程不仅不能再使用‘减法’，最好还要 ‘加法’，逐步恢复增加过去已经流失的工艺。我做一天宣纸，我就要对得起小岭造纸鼻祖曹大三。”这话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从中，我们看到了保护宣纸世界遗产的决心和小岭宣纸艺人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