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帝国之刘小东的那件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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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1月21日下午,亚洲大酒店三层的北京保利拍卖会现场,主办方原本准备的500余张座椅早已被抢占一空。从1点起拍,祁志龙、刘野、张晓刚、岳敏君、杨少斌作品一一冲过百万,人群中时不时爆出的掌声已经将气氛炒得恰如其分,还有抢不到座位的数百位买家围绕着后场或站或倚,惦着脚尖盯着拍卖师的每一个手势。

  当375号拍品刘小东的《三峡新移民》渐渐临近,诺大的拍卖大厅已难觅立锥之地。

  “650万”,拍卖师喊出起拍价,会场内顿时安静下来。这是本场至今为止最高昂的起拍价了。

  “680万、700万、730万、800万……”

  10多个买家不断举牌,价格被一次次刷新。当报价达到1000万元的时候场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此时距离陈丹青作品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以147.2万美元成交创造的当时最高纪录仅3个月。

  “1700万、1750万、1800万、1900万……”,到现场只剩下两位买家举牌的时候,所有的场内的人都不断得左右顾盼。“太意外了,太意外了!”电话中保利拍卖市场部经理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2000万第三次!”,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这个落锤价也锁定了当时中国当代油画作品的最高纪录,远超过齐白石、张大千等以往拍卖纪录的十倍以上,为2006年当代艺术的“天价神话”的猜想夯实了关键性的一锤。

  更多意料之外的剧情在这次拍卖之后陆续登场。

  首先是买家身份的爆出,以2200万成交价买入《三峡新移民》的,是当时胡润女富豪榜上排名21位,已坐拥十亿资产的俏江南集团董事长张兰,虽 然她很早就涉足艺术收藏,但此次现身之高调尚属首次。而媒体对此事报道的标题充斥了夺目的关键词:美女、富豪、天价、炒作。以至于张兰后来回忆说,她的儿 子汪小菲为此“觉得特别羞愧,甚至没脸见人,因为别人会说她是在显摆自己有钱。”

  另一方面,在艺术家绝口不提“价格”二字的2006年,“天价”创作者的刘小东对此结果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异常冷漠和郁闷。“不值1000 万”,“别人赚钱的工具罢了”,“已经被倒手两次了,印尼藏家送拍的”,刘小东抛出坚决与此事划清界限的话之后,在第二天关掉手机,拒绝一切媒体的骚扰。 “艺术和市场是两回事儿”,这句话对过去挣扎在贫困线上的艺术家们是最无奈的苦笑,而就在2006年那一年,它变成众多创造“价格神话”艺术家对媒体一再 强调的重点。

  这幅画深受关注的另一个原因是早于这场拍卖发生的。2004年,贾樟柯跟随刘小东,用镜头在三峡记录下他创作作品《温床》的整个过程,制作成为纪录片《东》,而影片《三峡好人》则是“计划外产品”,在2006年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也许刘小东的作品缺少那些令人Ji动的“政治性”符号,但他却是呈现中国当代艺术风貌时不可或缺的角色。“在中国油画史中,这幅作品所涉及的题材 和规模都是无可比拟的。作品的复杂含义和在绘画形态上的令人震撼的强大的力量、作品充满人性的立场和高超的语言方式使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感动和不可忘记。 这组作品和小东以往的作品一脉相承。它展示了一个艺术家对世界的看法……构成了中国当代艺术史中最令人难忘的画面,呈现出一个国家的伤口和一个艺术家的无 言的立场。”另一位已成敏感词的艺术家对刘小东“三峡移民”系列作品曾作出如此评价。2200万元,是刘小东10多年来学术地位和市场长期积累的复合结 果,所以当刘小东说它不值这个价钱的时候,我们应该理解其意:它其实是无价之宝。

  时过境迁,2006年那个天价,在现在的国内拍卖场上一个已经是不能引起任何惊叹的数字。仅2011年北京保利一家公司的春季拍卖,就有两件拍 品过亿,而过千万拍品多达118件。刘小东作品的最高价则是5,573万多人民币,由2008年由香港苏富比拍出的《战地写生-新十八罗汉像》(十八张一 套)保持着,纪录片《东》中他正在创作的《温床》系列中的No.5也在2008年中国嘉德拍卖拍出了5712万的价格。

  回首这一当年的十大艺术事件之首,蕴含了很多明确的信号: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步入起飞的行情,既具有当代性又不那么刺Ji的“新生代”的代表人刘小东自然而然成为投资者追逐的热点;一向处于社会影响力和市场价值体系边缘地位的中国当代艺术,忽然出现了价格的井喷,众参与者将对后市的观察、对过度繁荣 与神话泡沫的忧虑集中在艺术家个体身上——尽管他绝不是发起者,也不是最终得益者;而张兰这样买家的出现,使得中国当代艺术的主体买方从一开始就直接跨过 了以往传统的家族和严肃的机构收藏,直接进入资本的领域。艺术、市场、投资,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再难以分割。

  “作品都像我的女儿,跟谁结婚我管不来,也管不到了。”刘小东这样形容过《三峡新移民》,听起来多少有点儿赌气的意思。好比十多年辛苦养育,却 在一夜之间因为嫁了个暴发户的女婿而声名远扬,做父母的难免苦笑不得。“艺术应该在朴素中产生,而不是在奢华中产生。”2006年10月的时候,刘小东就 做了一个单纯的、跟买卖、跟收藏没有任何关系的一次性展览,在新北京空间的墙上画了10个青年男女,然后再将它们一一粉刷掉,展览被命名为“多米诺”,主 题是“青春和毁灭”。作家阿城说这是中国最牛X的展览,而刘小东想说的也许是:艺术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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