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FA实验 | 研究生毕业季】张可：浪游者

张可

作品名称：《浪游者》

作品材料：丝绢、纸、樟木等

作品尺寸：尺寸可变

创作年份：2021

研究生方向：实验艺术研究

个人简介：

1991年出生于广东，作品多以绘画为主。以诗歌或其他文学性的文本作为图像的或视觉的创作来源，观看和阅读交织，尝试挖掘文字和图像、物之间共通的隐约诗意。

学业经历：

2009-2014 本科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

2014-2017 硕士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

2018-2021 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方向：实验艺术研究）

展览经历：

个展：

2020OfLoveandOtherDemons, CreativeMacau,澳门

2019 与父书，全艺社，澳门

2019 对身体富于想象的描述，DA+ 大家空间，上海M50

2016 纯真百科，全艺社，澳门

群展：

2021 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

2020 第二届国际女艺术家澳门双年展，里斯本画廊，澳门

2019 廿年廿位艺术家，葡萄牙驻澳门总领事馆，澳门

2019 青年艺术100，嘉德艺术中心，北京

2018 悲鸿·YOUNG，山水美术馆，北京

2018 纸本·设色:关怀与趣味，中间美术馆，北京

2018 第一届中葡文化艺术节·穿越，澳门艺术花园，澳门

2018 2018年度傑出亞洲藝術獎

（SovereignAsianArtPrize）决赛作品展，HArt Hall，香港

2017 诗经·圣经，DA+ 大家空间，上海M50

2017 雁渡寒潭不留影— 徐冰与他的学生们，誠品書店，苏州

2017 2017年度傑出亞洲藝術獎

SovereignAsianArtPrize）决赛作品展，中环交易广场及佳士得艺廊，香港

2017 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

2016 心有灵犀— 徐冰的硕博士研究生，澳门教科文中心，澳门

联系方式：

邮箱：factcole@163.com

ins：hellomisswhateverkay

作品信息

作品名称：浪游者

作品材料：丝绢、纸、樟木等

作品尺寸：尺寸可变

创作年份：2021

研究生方向：实验艺术研究

作品介绍

▲约翰·汤姆森（John Thomson, 1837-1872)

所摄19世纪末珠江口船户

1869年，英国人约翰·汤姆森（John Thomson, 1837-1872)开始了他的中国之旅——从香港启程，经过广州、汕头、厦门、福州等地，一路北上，最后到达天津和北京。十年远东行脚的照片辑录在 1873年出版的《中国和中国人》一书中。书中他记载了珠江口一群特殊的居民：

数以千计的粤人在船艇上度过一生——在船上出生，并最终由船将冰冷的尸身运往葬身之地。活着的时候，船是他们的生计，是安身之所，是家——可以随意地迁徙流动，直到找到合适的锚地。

约翰·汤姆森描述的船户很可能就是“疍家”——旧时珠江下游各支系的水上居民和流动渔民。诸疍以艇为家，除珠江口外，粤西沿海、闽南闽东沿海均有分布。宋朝周去非在《岭外代答》的“疍蛮”描述了三种生计不同的疍民：“ 以舟为室，视水如陆，浮生江海者，疍也。钦之疍有三：一为鱼疍，善举网垂纶；二为蚝疍，善没海取蚝；三为木疍，善伐山取材。...... 疍之浮生，似若浩荡莫能驯者，然亦各有统属，各有界分，各有役于官，以是知无逃乎天地之间。”

疍家人属于“贱籍”，生前不许在岸上居住，死后不准在陆地埋葬——在咸淡交接的沙岗地带，大雨后一些沙坟被冲洗抛露，尸骸再度被冲入大海中。有民歌唱道：“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不）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

《浪游者》·《龙户蛇种》

作品材料：樟木及船板部件

作品尺寸：15*20cm、25*100cm等尺寸可变

创作年份：2021

疍民自认为“龙户”，而所祀神宫皆画蛇像，又传为“蛇种”。与其他汉族民系一样，疍户也有祭祖的传统，但他们大多用木制的人像代表祖灵。古代文盲甚多，疍家人会请灵媒与去世的亲人通灵，死去之人向灵媒描述他所喜爱的造型，工匠便依照描述制作偶像。完成后，亲人将之放在船头的神龛供奉。

晚清至民国期间粤、沪、汉等通商港口出现专门接待外国水手的粤地妓女，被称为“咸水妹”。旧中国，大凡有外国轮船和外国海员的地方，就有“咸水妹”。咸水妹的来源，一般认为是珠江口的疍户。疍户是水上贱民，成为妓女似乎是疍家女性不可逃脱的命运—— 这些艇户人家的女儿， 和远航而来的欧洲水手、海员、商人生下的欧亚混血儿，长大成人后大多成为从事华洋贸易的“大班”（买办）。受到有种族优越感的白人社会和保守的华人社会的双重排斥，欧亚混血儿之间只能在种群内部互相婚配。日后，被视为“贱籍”的混血后代依靠财富成为了殖民地的豪绅及上层阶级。

在此，我将欧洲海图中出现的海怪形象和龙、蛇加以杂交，它们上半身是家畜、下半身是龙尾或蛇身——既暗含咸水姑娘与外国船员的后代——欧亚混血儿，又隐喻疍家人在水上的农耕生活（在沙田上种地、在船艇中畜养鸡鸭..... 有俗语说道：“疍家鸡见水——得过睇”。艇户的鸡，只能关在笼子里养，那鸡整天望得见笼外水面，却无法啄饮）。

《浪游者》·《岸上生涯还有佬契》

作品材料：丝绢、刺绣

作品尺寸：140*240cm

创作年份：2021

绣在丝绢上的文字是一首咸水歌歌谣，男（兄哥）、女（姑妹）对歌应答，“咸水”即大海，咸水歌即海上渔歌。学者陈序经在其著作《疍民的研究》中记录了此歌谣，19-20世纪初流行于香港附近水域的疍民中，歌谣中叙述了疍家生活的诸多细节，以及与当时的外国人的交往情形。

歌谣全文如下：

門口有棵摩羅菜 兄哥 唔聲唔盛走埋來

甕菜落塘唔再引 姑妹 二家請願使乜媒人

番鬼識當唐人坐落 兄哥 哥歪二字趕兄台

番鬼花邊唐人打印 姑妹 有心撩我莫向撩人

番鬼推車錢銀世界 兄哥 無錢大纜絞唔埋

番鬼鷹重釐戥稱 姑妹 當初唔肯莫應承

番鬼洋煙唔好食 兄哥 食煙容易戒煙難

番鬼洋煙從無練 姑妹 單心來共妹癡纏

番鬼月頭四個禮拜 兄哥 但逢禮拜要哥開來

番鬼鷹中未有打印 姑妹 送完番鬼去唐人

岸上生涯還有佬契 兄哥 貪新忘舊打醒精神

岸上有間大纜鋪 姑妹 買條大纜帶住艇旁

岸上有間白米舖 兄哥 打石白米養姑娘

岸上有間打銀舖 姑妹 打條銀鍊帶妹埋城

岸上生涯還要到底 兄哥 有妻懷念莫把妹為題

岸上花街情太重 姑妹 誰知今日大不同

岸上熱頭人曬壞 兄哥 勸哥莫做水面生涯

岸上姑娘無個義氣 姑妹 真心從此結合佳期

上東落西攜帶小妹 兄哥 帶埋小妹去到江湖

上東落西欲攜小妹 姑妹 海波浪大我姑惡行

頭槳可掌尾槳可掉 兄哥 丟低二槳共哥商量

有水行船無水食 姑妹 有姑同講無姑同床

正月娶妻二月帶妹 兄哥 娶妻容易帶妹虛閒

落雨擔遮攜熱扇 姑妹 共姑攜手萬千年

我哥有情還有義 兄哥 有情有義等哥開來

岸上生涯容易散 姑妹 散極留番養妻兒

上海有妻 下海有妹 兄哥 兩盅白飯任哥施為

岸上姑娘人俏雅 姑妹 千金難買水上繁華

手巾纓頭鹹水妹 兄哥 長鬃大髻淡水姑娘

勸姑少年唔好咁壞 姑妹 老來個陣向乜誰攜

轉入羅帳無乜計帶 兄哥 衫褲除下任君施為

入到羅帷唔係計帶 姑妹 真心說話個件為題

新勾佬契還要到底 兄哥 莫話半站把妹丟離

切薄沙梨一個咬啖 姑妹 將心丟卻欲捨難離

七月指薑八月欖豉 兄哥 攬妻容易攬妹虛閒

擔水上山淋月桂 姑妹 種生月季伴妹羅帷

馬蹄批皮唔批頂 兄哥 當撈人仔四海標名

你眼關來我眼關 姑妹 出如新會隔香山

番鬼新爹唐人禮拜 兄哥 但逢禮拜要哥開埋

不是貪哥容貌俏 兄哥 貪哥行動可逍遙

先到福州後到上海 姑妹 但逢有信寄書來

岸上有間魚肉舖 兄哥 買條魚肉與哥打邊爐

紅毛大班無姑你份 姑娘 摩羅水手係姑你情人

同哥攞錢猶如攞債 兄哥 要哥糧米等火埋船

前世食齋未有朗碟 姑妹 今生折墮呢段生涯

衫袖裡頭藏白菓 兄哥 想哥唔到落水投河

初一唔來十五就到 姑妹 但逢五十實開來

一晚相交無乜實意 兄哥 真心待你亦虛閒

番鬼花邊你想打印 姑妹 沙塵人仔無乜錢銀

十兩半斤容乜易散 兄哥 常撈人仔莫咁縱橫

圓眼結緣緣分小 姑妹 買個西瓜共姊結大緣

茶葉翻渣茶無味 兄哥 共你和番蜜餞沙梨

瓜子檳榔落滿碟 兄哥 生煙落錯水煙筒

落手相交情咁重 姑妹 肩挑背負為妹花容

食了芋頭丟了芋頂 兄哥 廣東人仔四海聞名

你食了芋頭丟了芋頂 姑妹 花街人女極好人情

七月銷差八月帶妹 兄哥 帶妹回歸做你老婆

有姑出兵日日聲 姑妹 光宗耀祖又拖翎

頭髮唔梳話你懶惰 兄哥 梳光頭髻話妹勾人

鹹水姑娘繞隻散髻 姑妹 光梳頭髻淡水姑娘

食粥梗心食飯梗肺 兄哥 食哥茶飯任哥施加為

燒酒大杯叫姑你飲 姑妹 要姑起筷子把瓜為題

淡水有姑鹹水有妹 兄哥 帶姑容易帶妹艱難

開聽席上講姑禮義 姑妹 猜枚擋駕要妹施為

鹹水姑娘唔係好散 兄哥 迎新送舊也虛閒

槳耳掉崩跌姑落水 姑妹 有姑落水無姑浮頭

大海茫茫魚打混 兄哥 五洋大海係哥山墳

你話海茫魚世界 姑妹 患埋銀子葬妹山墳

《浪游者》·《蜉蝣号白鸽票》

作品材料：油印版画

作品尺寸：22*42cm（尺寸可变）

创作年份：2021

白鸽票，是清末时民间流行的一种博彩——“粤有白鸽标之戏”，有说源自清代的赛鸽，今天在澳门仍然有白鸽票，但已是电脑开奖。旧时的赌档庄家从《千字文》开首的前20句（每句4字、合共80个字）从“天、地、玄、黄至鸟、官、人、皇” 为鸽子编号，又将千字文印在彩票上，请参与者勾选二十字下注。开局后把鸽子放飞，若参与者选中的字与赛鸽比赛结果有5字以上重合，则可中彩。若只猜对四个字或以下，则赌注全部归庄家；若能顺利猜出全部二十字， 则可获得数百倍于赌注的奖金。纸上的“中七个字、中八个字、中九个字、中十个字”是庄家对于奖金级别的标记。展出的白鸽票有两种——一种是标准的千字文样式，另一种以咸水歌唱词改写。蜉蝣是一种水生昆虫，咸水歌也从水上发源——“蜉蝣号”白鸽标也是对疍民的隐喻。

海波浪大 上东落西

有弯船澳 口向开洋

红毛大班 摩罗水手

番鬼识当 唐人坐落

岸上有姑 咸水有妹

手中璎头 长鬃大髻

两盅白饭 任君施为

桨耳掉崩 跌妹落水

五洋大海 沙尘人仔

劝君莫作，水面生涯

其中出现的“大班”一词为粤语中日常口语词，鸦片战争前，外国上商船中的管货和处理商务的货长，依照其职务高低，分别称为大班，二班，三班，后普遍用于描述外国商人；“摩罗”（Mouro）指的是接受伊斯兰教的南亚（印度）人，是欧洲船队从印度或中亚招募而来的水手，多以白头巾包头，；还有本土化的英语发音——“识当”，即sit down，“落坐、坐下”。艇户妓女是低贱的，因此“两盅白饭“即可与之过夜了。茫茫大海之中，疍民就如同沙尘，因而发出衷心的祈盼——“劝君莫作，水面生涯”。

转自 实验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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