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故事||吴玉章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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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故事||吴玉章哭妻

20世纪50年代末,上海越剧院到中国人民大学演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学校特意请出80岁的老校长吴玉章观看演出。演到“哭坟”一场时,工作人员不安起来,他们发现前排正中一直笑容可掬的老校长神情变了,只见他微微低下头,眼睛闪出泪花,进而泣不成声!吴老为什么哭呢?

原来,吴老触景生情,想到了已去世10多年的妻子——自始至终深爱的爱人游丙莲!

1946年,游丙莲重病已久,一再传书带信,盼望正在重庆的吴玉章回家相见。老妻已经70岁高龄,这一病,怕是要不好了。

可是这时中国内战阴云正浓,国共对峙一触即发,办事处工作人员正在安排紧急撤退,减少人员。吴玉章作为公开了身份的四川省委书记,正是需要坐镇指挥、应对一切的时候,又怎么能走得开呢?

为此,他一边命儿子回乡侍母,一面等待转机。

这一等,就等来老妻去世的噩耗。这让吴玉章极其痛苦。

在吴玉章看来,老妻对他恩义深重。

他18岁那年,娶了20岁的寒门女子游丙莲,一个旧式农家女儿,裹过脚,几乎不识字,但是两人却能互敬互爱,婚后3年多,育有一女一子,正合一个“好”字。

可是这样的生活只持续了6年多。为了谋求国家的出路,吴玉章不顾“妻贤子幼”,于1903年东渡日本,从此,他与妻子游丙莲开始了长达44年的分居生活。新媳妇变成了晚辈口中的“幺婆”(吴玉章排行最小,被称为幺公),少妇变成了老妪。

而吴玉章自己呢,虽说将妻子留在家乡,自己革命在外,但是他的身边始终未有他人,多年来颠沛流离,形同单身。所以他说:“我是对得住我的妻子的。”

吴玉章之所以视游丙莲为婚姻的最后归宿,做到平生不二娶,他曾在《六十自述》中谈及三点理由。

“第一,是因为我既从事革命,不能顾及家庭。我有一儿一女,家里又穷,全仗她为我教养儿女。我在日本留学时,家曾断炊数日,终赖她勤俭得以使儿女长成。古人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何忍负之?!”吴玉章几十年奔走革命,很少能顾及家庭,家中全赖游丙莲含辛茹苦,勤俭度日,免去了后顾之忧。因而,妻子对他,不仅夫妻情重,而且恩义难负。

在四川荣县的旧居里,至今仍然挂着两张游丙莲的照片。第一张全家合影,吴玉章西装革履,风华正茂,而她面对镜头略略侧坐,姿容秀丽,姿态娴雅,是吴玉章从日本归国返乡所照,时间在1911年左右。在第二张照片里两人凭几而坐,她微微佝偻,发式后梳,脸窄而长,两颊内陷,已然年华逝去,与仍旧盛年的吴玉章坐在一起,显得并不般配,是20世纪20年代吴玉章回乡所照。也许在吴玉章的眼中,妻子的衰老正是她为家庭辛苦付出的证明,值得他尊重爱护。

而他的第二点原因是:“乡里贫贱之人一到都市,或稍有地位,则狂嫖滥赌,抛弃妻子,另纳新人,往往使可怜的原配孤苦伶仃或饮恨而死,为世诟病。我为挽救此种恶风气,以免青年人受到家庭的阻碍而不让其远行,故以身作则,以塞顽固者之借口。到了我相信共产主义,并听到以共妻来诬蔑共产党以后,我更以共产党的道德,坚强我的操守,以打破敌人无稽的谰言。”这是多么质朴和真切的理由啊,正说明他的婚姻道德源于自觉的养成。

而第三点原因更令人感佩:“真正要以共产主义打破人压迫人的制度,除了消灭财产私有而外,还有男子压迫女子、欺负女子的问题。这是一个道德问题,这是数千年习惯的问题,不是空言解放女子、男女平等就可以转移风气,必须有一种坚忍不变、人所难能的毅力以移风易俗才会有效。我觉得我生在这新旧过渡时代,以我个人的苦痛来结束旧的道德,过渡到新的道德,使在我以后的人不至再受这种苦痛,就要建立共产主义的婚姻道德如马克思、列宁的婚姻道德一样,以解放今后世界的女子。”这是何等的道德教化意识!后辈女子读到此处,当为之叹服,继而起立鞠躬,深深感谢这位为妇女解放以身实践的老人。

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婚姻是幸福的。自己的幸福,不在于世人所羡慕的“富贵双双到白头”,而是他和游丙莲尚健在,等到革命成功,可以家园团聚,乐享太平,“贫贱双双到白头”。他还很朴素地想:“不敢妄自比拟马克思、列宁两大伟人的夫妇于万一,而夫妇同偕到老这一点是堪与同庆的。”

如今,革命尚未成功,自己还在,妻子已撒手人寰,夫妻却再不能偕老,他怎么不为之一哭,哭自己老年失侣,哭她付出的牺牲!

吴玉章在写给妻子的祭文——《哭吾妻游丙莲》中伤感地写道:“40年来,中国的革命前途虽然走上光明,而迂回曲折,还有一段艰苦的路程。你既未能享受旧时代的幸福,又未能享受新时代的光荣。今别我而长逝,成了时代的牺牲品,怎能不令人伤心。”这话是说游丙莲,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区别仅在于,他更自觉、更甘愿付出牺牲。鲁迅说,宁愿“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光明的地方去”,而吴玉章,让游丙莲活成了她想要的贤妻良母,是家庭中不可或缺的成员,终生受人尊敬。

作为父亲,他还为痛失爱母的女儿而哭。长女吴春兰,1898年出生,中年失夫,一个人抚育二儿四女,使六个孙辈得以成长,都参加了革命。所以他说她“受人欺凌,艰苦奋斗,不愧贤能”。更可贵的是这个女儿还常伴母亲左右,帮助操持家务,既慰母亲之孤苦伶仃,又安自己天涯海角之牵挂。而现在女儿失去了形影相依的母亲,怎能不为她一哭!

还有儿子吴震寰,这是吴玉章最看重的孩子,秉承了夫妻俩“勤苦耿介的天性和为人服务的精神”。这个孩子生于1900年,17岁就离开母亲,18岁赴法国勤工俭学,1930年在法国参加共产党。抗战爆发后归来参加祖国建设,用自己的水电技术为人民服务。现在,儿子因为忙于国家人民的事业,未能及早侍奉病弱之身的母亲,这怎能不使他抱憾!

他还为吴家失去一位宽和忠厚的长辈而哭。“我本是一个革命的家庭。我二哥因为倒袁世凯的二次革命失败,悲愤自缢而牺牲。我大哥因为大革命而牺牲。这种种不幸,犹赖你能安慰寡嫂、团结侄辈,使家庭和顺、生齿繁荣。你待人忠厚、做事谨慎,使亲友称誉,得到人人的欢心。你不愧为贤妻良母的典型。”在他的眼中,贤妻良母一般的她,正是革命家庭的基石,她个人的奉献,因此就有了更大的意义。吴玉章自己就是一个讲奉献的人,常常乐于出来收拾残局,干脏活累活。对于跟他有同样禀性的妻子,他怎能不敬之爱之、珍之重之呢?

然而,艰危的时局,紧张的局势,让他没有时间沉溺于失偶之痛。翻翻《吴玉章年谱》就知道,那段时间吴玉章要面临的工作是多么繁重,要应对的局面是多么复杂。在国共和谈已经破裂的时候,他要率领已经公开的四川省委在重庆坚持战斗,一边要安排撤退,一边要坚持工作,还要应付特务不时的干扰,而他在同志们的眼中,是一面革命的旗帜、一面党的旗帜,只要有他在,大家就能安心。所以他说,“亲爱的丙莲,我们永别了!我不敢哭,我不能哭,我不愿哭”,“哭不能了事,哭无益于事”,“我何敢以儿女私情,松懈我救国救民的神圣责任”。于是,10月24日这天,在同志们眼中,他像往常一样忙着各种事务,没有人知道,他于怎样的心情中,无人处独自写下的哭妻书。

时过10年,这位失去伴侣的老人家终于当众大哭,流出了他当年不愿哭、不能哭的泪水。这使我们终于得以解释为什么看《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出戏时,老人会如此的悲痛欲绝。也为我们解释了经历了这样的人间悲剧,吴玉章还能一如既往,坚守一个革命者担负的时代使命的理由。

每日学习

我们要铭记红军丰功伟绩,弘扬伟大长征精神,深入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

——习近平在参观“英雄史诗,不朽丰碑——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主题展览”时的讲话(2016年9月23日)

文案:詹诗雨

主播:张爽

校审:李新怡指导老师:张敏丁飞

责任编辑:章权

排版:李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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