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午休的习惯,她总是忙着忙着。在我小学的时候,父亲外出务工,她在家乡一个砖厂里上班,做好早饭后就去田里侍弄庄稼,我和哥哥也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如同禾苗一般成长起来。工厂不上班的时候,她就去打零工补贴家用,村子里的人都喜欢请她干活,说她勤劳肯干,手脚麻利,从不偷懒。
初中起,父母都去厦门务工了,三年的初中生活,没有电脑、没有游戏,单纯懵懂的成长着。高中三年,我的性格比较孤僻,不爱和同学交往。在高三时,看到不少家长送营养品给孩子吃,自己回家,偶尔也会有家长托我带东西给他们的孩子,这时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感伤,甚至怨恨父母没有给自己足够的爱。我一度把自己比作一棵野草,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些阳光和水分,便在遗落的角落成长起来,幸而在老师的指引下没有放纵自己,变成一个“坏孩子”。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在家等高考成绩的日子着实难熬,父亲说与其在家闲得发慌,不如去妈妈工厂里打暑假工体验下生活,我答应了。第一天上班,白天八个小时,晚上加班三个半小时,一天下来累得直不起腰来,连走回住处的力气都没有。那天中午,吃过午饭,母亲让我去工程旁边的一间房间休息。我进去了,只见里面有十几个中年男子,都是工厂的员工,他们光着膀子,光着脚丫,坐在一排长板凳上抽烟聊天,房间里弥漫着劣质的香烟的味道,十分呛人,被太阳的淫威逼迫,我只好呆着房间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实在难以忍受那味道,于是走出房间去找母亲。在一排白桦树下,我发现了母亲,我震惊了:母亲铺好一块纸壳,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靠着白桦树睡着了,额头沁出了几滴汗珠。白桦不高,叶子稀疏,树影斑驳,树枝上的知了拼命地叫唤着,越发让人感到焦躁难耐,白桦旁的野草则焉头焉脑,早已没了早上昂首挺胸的神气。我也找来一块纸壳靠在树下休息了一会,醒来后,母亲看着我,不太好意思的说:“儿子,你怎么来了,房间里有电风扇会凉快点,我不喜欢那烟味就不去那里休息”我说:“我也不喜欢。妈妈,这六年你都是这样度过午休时间的吗”妈妈笑了笑说:“今天其他同事都回家了,有时候还有其他女员工在这里,我们会一起聊聊天,很快就开工了”。此后,每天午休的时候,我和母亲就靠在白桦树聊天,累了就眯一会,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
九月,我去上大学了,一天和父亲通话,父亲偶然间说起母亲每天中午都给食堂洗碗赚十元工资的事。父亲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让你妈妈过得好一点,她为这个家庭付出太多了”我问什么母亲时候在食堂洗碗的,暑假都没有见她在洗碗啊。父亲沉默了一会说:“已经一年多了,暑假她特地和食堂老板商量,停了两个月,怕你看到学习会分心。”
2014届毕业生 饶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