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院文萃】《小镇传奇——打鱼人》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又到了每周二欣赏【师院文萃】的时间了，不知不觉中，《小镇传奇》已经陪伴了我们一段时间，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镇的故事还在继续，你是否正觉着意犹未尽呢？别急，我们接着讲给你听！本期公众号将为您奉上《小镇传奇——打鱼人》。

《小镇传奇》由我校中文系教授杨立元创作、“清风雅韵”唐山教师朗诵团联合演绎的小说。该小说立足于唐山本地的传统优秀文化，刻画了唐山人民质朴无华、胸怀坦荡的品性，让人深受感动。作为唐师人，这是我们绝不可错过的唐山本土优秀文化作品，让我们一同欣赏吧！

杨立元教授简介

杨立元，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二级），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新现实主义小说论》《河北“三驾马车”论》《创作动机论》《滦河作家论》等专著23部。出版长篇小说《滦州起义》，散文集《家乡戏》《姥姥门口唱大戏》《纪念与怀念》。作品获中国文联第一届、第五届文艺评论奖，第七届河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一届、十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第三届孙犁文学奖、第二届河北省文艺贡献奖等多项奖励。

本期朗读者

李军梅，唐山市开平区教育局教研训中心副主任，中学高级教师。喜欢读书、旅游、朗诵。在岁月的枝头唱生活的欢歌。

插画作者：唐山师范学院2019级

美术学一班 张非凡

打鱼人

杨立元

自打开挖了煤河就有了打鱼的人，并以此为业。这打鱼人打得鱼后，或卖给小镇的饭馆，或卖给小镇人。从煤河打得鱼不但新鲜，活蹦乱跳，而且干净。不像从河沟里淘的鱼被浑水呛了，腮和肠子里都是黑泥汤子，须洗净才能吃。煤河的水干净，鱼都鳞都泛着白光，一水的透亮。在“三年自然灾害”那年头，缺粮少油，有的人家网的鱼来，干脆不呲鳞，不开膛，就把鱼撒在滚开的锅里，洒把盐，熟了当饭吃，解饿解馋，所以煤河的鱼远近闻名。

在煤河捉鱼的方式有多种：如用鱼鹰捕鱼，即捕鱼人划一只小船，船有几只鱼鹰，那鱼鹰时不时地扎进水里，捉上鱼来。捕鱼人抓过鱼鹰，攥住它的脖子，把鱼从鱼鹰的嘴里抠出来。捕鱼人在鱼鹰捕鱼前，在它的脖子上系一条细绳，所以鱼鹰吃不得鱼。还有摸鱼，即到了夏季，人们赤裸身子，在煤河里摸鱼，这一般都是小孩子做的事情，大人一般不屑于干。在煤河捕鱼最常见的就是用网打鱼。打鱼就是打鱼人看定河面，看见有鱼群在河中游过或有大鱼在河中冒气泡，便一手抓住网尾部的绳子，一手将网脚扇形摆开，然后用力抛出去，此时撒出去的网要成椭圆形，待网全部松开还要抓牢拴网的绳子头，以免渔网脱手。落向水面的网越散开越好。在撒网打鱼的人中，要数肖老二最有本事。因为他打鱼的最多，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鱼鹰子”。他为什么打鱼多。这一是他能够看鱼，即河里哪里有鱼他一看便知，然后撒网捕捉；二是他的网撒得圆，占得面积大，一撒就是一个大圆罩定河面，一群鱼便全部搞定。这打鱼撒网须有臂力才行，那网坠有十多斤，没有力量那能撒得开，撒得远。肖老四胳膊长、臂力有劲，所以有时他一天能够打几十斤鱼。鲜鱼活卖，总能够卖个好价钱。

肖老四自诩《打鱼杀家》中肖恩的后代，不知真假，不过他确是从山东来到小镇的。他还会唱两口。有时，他打鱼之前，面对平静宽阔的河面先唱几嗓子：“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稼场鸡惊醒了梦里南柯。二贤弟在河下相劝与我，他叫我把打鱼的事一旦丢却。我本当不打鱼呀，关门闲坐，怎奈我家贫穷无计奈何。清早起开柴扉乌鸦叫过，飞过来叫过去却是为何，将身儿来至在草堂内坐，桂英儿捧茶来为父解渴”。他声音洪亮，震得煤河两岸有回音儿，这便惊动了河边树上的鸟儿，几声鸣叫便飞远了。他打鱼在中午之前一定收网，然后把大鱼给五道桥桥头的饭馆，饭馆中午可以为食客做红烧、清蒸和大锅炖鱼。而小一点儿的鱼便廉价卖给小镇人，有时甚至送人。他打得鱼中的鲶鱼、泥鳅、黑鱼都要扔掉，因为这几种鱼赃。有一次，他在五道桥桥底网上一只死狗，狗肚子里全是鲶鱼，他看罢全扔了，而现在的人们什么鱼都吃了，没有什么忌讳了。

肖老四打鱼不仅打得多，而且个大，有的鱼甚至十多斤，几十斤沉。一般大鱼在河底，小鱼在河面。小鱼气泡小，大鱼气泡大。有一次，他见河中心冒出了又大又圆的气泡，而且缓慢上升，在河面散开来。“这一定是条大鱼！”他心中暗想，于是便抡圆了网，使劲撒向河心。网一落入水中立刻收紧，几乎拽他个趔趄。他几乎拽不住网，只好拽住网绳使劲往后使劲，但仍无济于事，他只好被拽着走。“这鱼一定得有几十斤！”他惊讶了。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一般打鱼人遇见大鱼，一是渔网被大鱼拽走了，二是大鱼破网而出。他不忍丢掉网，只好顺着鱼走。河边泥泞，他行进困难，于是索性跳进河里，让大鱼抻着走。大鱼顺着流嗖嗖地往西面大田庄而去。他拽着渔网不撒手，在水中慢慢收紧，逐渐贴近了这条大鱼。他一摸鱼身，好家伙！鱼鳞就有树叶大。这鱼一看有人摸它，愈发急了，一甩尾巴，几乎打到了他的脸，他一躲，险些松手。他使劲抓住网眼，慢慢地爬上鱼身，又顺着网眼抓住鱼的两腮，并用手狠狠地抠住。这条大鱼在煤河横行已久，哪里见过这般被人欺负，愈发急眼，使劲游行，却一下子撞到了的大田庄桥的桥墩子上，立刻被撞死了。肖老四这才缓过口气来，找人帮忙，把这条大鱼拽上河岸。大家惊呆了，几乎有七八十斤重！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鱼。于是肖老四雇了一条小船，满载而归。到了五道桥，把鱼拽上岸来。小镇人都来看热闹，无不称奇。肖老四把鱼交给开饭馆的二老孔，让他做两桌全鱼宴，宴请小镇有头有脸的人，镇长、丑爷、治保主任乃至剃头的高老五一应人等都来赴宴，尝尝这条大鱼的滋味儿。

日月如梭，到了“文革”期间，打鱼属于走资本主义道路，上边不让打了，但肖老四不听话，还是偷偷摸摸地去煤河打鱼。这一天，他正在煤河边撒网，煤河边的路上来了一个拾粪的老头儿，干巴瘦筋的，很不起眼。见他打鱼，从道上下到河边，质问道：“谁叫你来打鱼的？”肖老四没有搭理他，心想吃饱撑的吧，来管闲事。“我叫我来打鱼的！”“不许打鱼，知道吗？”“不知道！我打鱼关你屁事！”老头儿一听这话，急了，一下子把肖老四的鱼篓踢进河里。肖老四也急了，把老头儿也推进河里，好在河水不深，老头挣扎着爬上岸，气愤地说：“你等着！”老头儿急匆匆地向小镇走去。不大一会儿，小镇派出所来了两个人，把肖老四的渔网没收了，并把他带到了派出所。所长与他熟，上来就给了他一拳头。“你为什么打我？”“打你是轻的！你知道你打得是谁吗？”“我哪里知道他是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是县委书记！”“啊!”肖老四十分吃惊。原来，县委书记背着粪箕子顺着煤河从河头一路行来，没有带任何工作人员，检查煤河两岸庄稼的长势和了解民情，没有想到遇上肖老四而发生冲突。肖老四在小镇工委派出所被关了一夜，渔网没收，交由镇长说服教育。

从此肖老四没有再打鱼直至改革开放初期，他才重操旧业。可此时煤河的鱼再没有干净的鱼了，也没有过去的鱼多了。原因是河头的县造纸厂被私人承包，经常往煤河里放污水，鱼都被药死了。那一年冬天，煤河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污水下来，冰底下奄奄一息的鱼紧贴在冰底下。小镇人破冰取鱼，一筐一筐的。肖老四气得站在五道桥上朝着河头的方向骂大街：“这把鱼都弄死了，以后还能有鱼吃吗？缺德带冒烟儿，我操你八辈祖宗！”直至近些年，煤河治淤治污，情况才有些好转。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肖老四儿子也好打鱼，他从小耳濡目染，加之父亲的言传身教，也成了父亲一样的鱼鹰子。但他嫌打鱼慢，改用电电鱼。他买了一条船、一台柴油机来发电电鱼。每天，从大田庄到五道桥就可以电几十斤鱼。肖老四见了儿子的行为，怒不可遏，大骂道：“你这干得这是绝户活！鱼和人一样，都要有个生长的过程。这样才能够保证煤河里有鱼，我们才能够有鱼打，有鱼吃。你这样一电一片，大鱼小鱼都死了，以后煤河还能够有鱼吗？你也不是我儿子，你就是个孽障、败家子！”儿子听罢，再不敢去煤河电鱼。肖老四还不肯罢休，每天沿着煤河蹓跶，凡是看见在煤河里电鱼、药鱼的人他都要极力劝阻、制止，这样使得煤河慢慢地平静下来，没有了电鱼和药鱼的人。小镇人见了，对他称赞有加。他笑笑说：“咱们是煤河的子孙，靠煤河活着。咱们不护着煤河，谁保护啊！这一要对得起祖宗，二要对得起子孙啊！”大家听罢，连连称是。

杨立元教授创作谈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当然靠河也得吃河。我从小在煤河边长大，在煤河里洗澡、摸鱼、摸蛤蜊和掏螃蟹，乐此不彼，有时甚至忘记了上学和吃饭。那时，河面甚宽，河水清澈见底，岸边水草茂盛，不时有几只捉鱼的船儿游弋水面，鱼鹰上下翻飞，鱼儿在舱中乱跳，有时从远方飘来几只带帆的小船，似从天上飘来的几朵白云。那时我最大的乐趣便是游泳。扎猛子、狗刨、仰泳……还有一件乐事就是看打鱼的。那打鱼的人身背鱼篓，沿着河岸走，当看到鱼群时便抡起大网，撒成一个弧形，罩住水面，等鱼儿警觉时，早已收网了，网网有可观的收获。后来，在煤河里也有电鱼的。那电鱼的人驾一只小船，用柴油机发电，把电棒插到水里，不管大鱼小鱼一触点即死，这是绝户活。到冬天在煤河也可以弄到鱼。弄鱼的人先在冰面上凿一窟窿，冰面透气后，鱼便拥来，用捞篓在水中一搅一晃，便可以网上几条鱼来。有一年，上游下来胥各庄造纸厂的污水，鱼虾便都浮上来，紧贴冰面呼吸。小镇的许多人手执木榔头，照准鱼头所在冰面狠狠击去，待把鱼震昏后，便破冰取鱼。那鱼大且鲜肥，是冬季的佳肴，后来几乎每年都有这种情况。现在，煤河的鱼少多了，螃蟹也早已绝迹，令人慨叹，物质的发展不能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啊！习近平总书记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他明确指出，“绝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我是多么希望再见到那河水清澈、鱼虾嬉戏、螃蟹横行的美好生态啊！因此写了这篇小说，以示怀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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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来源 | 党委宣传部

编辑 | 宋子萱

排版 | 宋子萱

责任编辑 | 裴浩然

指导教师 | 尹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