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院文萃】《小镇传奇——小镇歌唱家》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又到了每周二欣赏【师院文萃】的时间了，不知不觉中，《小镇传奇》已经陪伴了我们一段时间，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镇的故事还在继续，你是否正觉着意犹未尽呢？别急，我们接着讲给你听！本期公众号将为您奉上《小镇传奇——小镇歌唱家》。

《小镇传奇》由我校中文系教授杨立元创作、“清风雅韵”唐山教师朗诵团联合演绎的小说。该小说立足于唐山本地的传统优秀文化，刻画了唐山人民质朴无华、胸怀坦荡的品性，让人深受感动。作为唐师人，这是我们绝不可错过的唐山本土优秀文化作品，让我们一同欣赏吧！

作者简介

杨立元，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二级），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新现实主义小说论》《河北“三驾马车”论》《创作动机论》《滦河作家论》等专著23部。出版长篇小说《滦州起义》，散文集《家乡戏》《姥姥门口唱大戏》《纪念与怀念》。作品获中国文联第一届、第五届文艺评论奖，第七届河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一届、十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第三届孙犁文学奖、第二届河北省文艺贡献奖等多项奖励。

本期朗读者

田玉彬，迁西县第六小学校长，“清风雅韵”唐山教师朗诵群成员。唐山市中小学名师、唐山市优秀教师，多次获县级嘉奖和市级先进教育工作者称号。喜欢朗诵，愿以声会友，以梅咏志。

插画作者：唐山师范学院2019级

美术学一班 张非凡

小镇歌唱家

杨立元

小镇有一位民间歌唱家。为什么叫民间歌唱家？这一是因为他没有经过科班学习，完全是自学成才；二是没有登过正式的舞台，就是自娱自乐，有人说他这是“要饭的唱大戏——穷欢乐”。

这位民间歌唱家与我同年出生。从娘胎出来时，接生婆一拍他的屁股，他“哇”地一声哭起来，把接生婆吓了一大跳，说道：“好大的嗓门，像头小叫驴！”于是，他爹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叫驴”。那时孩子一出生，都是先有小名，后有大名，有的还有绰号。上学时，他父亲给他起名叫李志大。这一是要他以后志向大，二也是因为他嗓门大。

过去的农村，小名是孩子一降生便有了的。那时农民没有文化，加之生孩子又多，在取名方面，是不大讲究的。有的以顺序排列，如二头、三头、四头、五头。有的以好活为由，如逮柱、栓柱、锁住。有的以丑为由，如狗子、丑子、骚子、坏子等等，这是以丑为美，丑极便是美极。女孩子们常以花等为名，如桂花、兰花、荷花、桃花。有的以肥胖、干瘦程度为由，如大胖丫、二胖丫、三胖丫、大干巴、二干巴、三干巴。当然，过去有钱的人家也希望儿孙富贵永久，大富大贵，起些吉祥之名，如发财、兆金、兆银、长生、富贵。还有些人因长相或生理特征，又有一些绰号，如小白鸭、小白薯、三坏子、四瞎撸、麻五丑、大红鞋、高老挑、瞎老歪、疤瘌眼、滚地雷。还有一些因为性情的急躁和慢憨而起的绰号，如秃炸子、炮上灰、气蛤蟆、大暴天、二踢脚、三蔫巴、四蘑菇。

“小叫驴”的小名跟随了李志大一辈子，直到他死去，尤其是长辈人和岁数比他大的人，都这么叫他。他声音大，嗓门高，重要的是唱歌好。他与我同一年上学。我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他学习成绩往往掉底儿，但因为他唱歌占先，经常在校内外活动演些节目，未免也有些自鸣得意。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是《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为祖国献石油》《公社都是向阳花》《我们走在大路上》《唱支山歌给党听》等等。他都唱得非常好，即使像《赞歌》一类的高声部的歌曲也唱得上去。每年“六一”节，公社各个小学集会演节目，他的唱歌总是第一，给小镇小学带来荣誉。在那个时候，小镇还没有大喇叭广播，就是小学生们拿着纸壳子做得广播筒子在小镇街道，一个挨一个的传话广播。他嗓门大不用广播筒子，就一个劲儿地直着嗓子喊，比所有人的声音都大，传得很远。所以在小镇小学开运动会时，他总是当播音员。为此，他颇为自豪。我嗓子不好，唱歌像鸭子叫，嘎嘎地，听了刺耳。所以，他总是讽刺我。

“文革”起来后，我们一起辍学回家，小小年纪便饱受了劳动的艰辛，割草牵墒、捉虫拔草，每天也不闲着。尽管这样，李志大依然不忘唱歌。他每天对着煤河放声歌唱，使得在煤河遛弯的人驻足欣赏，河水也随着歌声荡漾，人们不住地赞扬：“好嗓子！”从此，小镇人都叫他——小镇歌唱家。他这个歌唱家虽出生在底层，却一直向往着艺术殿堂，费尽心思地练嗓子，那种痴迷令人赞叹。我总是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便生气了，一生气两个大眼珠子便瞪出来，挺吓人的。我们上高小时，有一个音乐老师叫裴淑然。裴老师长得漂亮，两条大辫子在窈窕的身后不停甩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顾盼有神。裴老师除了教我们下一个年级的主课外，还教我们班的音乐课。她美丽善良，我们都爱上她的课，李志大更是。每当她弹起脚踏琴，手脚齐动，弹奏起美妙的音乐时，那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便一起随身甩动，煞是好看。当时裴老师在初中住，因为他的丈夫张汝舜在初中教书。她每天上下班需要走一段路。这是因为从初中到小学有一里多的距离，中间还有一块庄稼地。每天她上下班时，她那窈窕的身材，时兴的打扮，使得小镇人和路人驻足观看。这就像《孔雀东南飞》中的人们看见罗敷那样：“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文革”时，李志大见裴老师不教书了，就三天两头往初中裴老师的家中跑，央求裴老师教他乐理知识和发声练声的方法。裴老师见他是可造之材，就耐心耐意地教他。他家自留地和院子里逢有什么新鲜蔬菜时，他也经常带给裴老师一些尝鲜。这样过了一二年，裴老师教他有些穷尽了，就让他到县里的唐山地区戏校去找找她的同学。唐山地区戏校原本在市里，后因“文革”搬到了丰南县城边上的四王庄对过。他一听这话，二话没说，立即步行30多里路去了戏校。那时唐山地区戏校刚刚开始招生，但招得是京剧、评剧和唐剧的学员。他好不容易到了戏校，找到了裴老师的同学，说要报考戏校。这李志大虽然会唱歌，但对戏曲却是一窍不通，他只会掐着脖子唱几句皮影。裴老师的同事找来两个老师，请他们测试一下李志大是否合格。李志大先唱了一首《我为祖国献石油》，嗓门果然了得，但问他会唱戏剧不？他摇摇头。会表演不？他又摇摇头。让他弯腰劈叉，他支楞八叉，像个木棍一样。问他会演小品吗？他还是摇头。同事见状也是摇头，她征询他人的意见。这些人说，这个人没有基本功，年纪也偏大了，现在再学，他的骨骼已经长成，也晚了。其中有个女老师悄悄地说，这个人长相也不济，够磕碜的。这话不假，李志大眼珠子冒冒着，外凸，使劲一瞪够吓人的，嘴也大，牙呲呲着。这话被李志大听见了，他气愤地嚷嚷起来：“你们是招演员，还是招模特。我磕碜，《地道战》里的汤司令比我还磕碜呢，人家不是照样当演员？还会说高，实在是高吗！你们不要，我还不愿意来呢？”于是，他一甩胳膊走了，沿着煤河回了家。这一个来回扑腾了有七八十里路，他连中午饭都没吃。

他回到小镇，立即成为新鲜事。大家很是好奇地问他结果如何。他粗门大嗓地嚷道：“什么狗屁戏校，纯属扯淡！考我劈叉弯腰，这谁不会？还说我不合格，还说我长得磕碜。王心刚长得俊，人家可得来呀！”大家听罢，哈哈大笑。有人打趣地说，你长得还是不够磕碜，如果像陈佩斯似的，就把你招去当电影演员了。他一听恼了，骂道，我再磕碜也比你俊，长得像地里鼠子似的。两个人相互掐着，差一点打起来。裴老师听罢，也是哭笑不得。但尽管这样，李志大还是照唱不误，每天早晨在煤河边吊嗓子。裴老师看了，很是感动。他爸爸却是看不惯，骂道：“你若是总这样，恐怕连个媳妇也说不上，得打光棍啦！”他却说：“这正好，我正想为艺术献身呢！”他爸爸抡起棍子想揍他。

过了几年，丰南县恢复了百花歌舞团，要招聘演员。他去应试，唱了一曲刚刚播出的《三国演义》主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颇有些杨洪基的味道，众人听罢很是吃惊。问问他家庭情况，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还有几亩地要料理。考官说，团里要自筹自支，没有什么外收入。如果你年轻，没有家口，还好办。你这拖家带口的，我们不好要你，你回家商量一下吧！李志大回家与家人一说，立刻炸了锅。老婆急眼了，说：“你要是去百花，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与你离婚。你美去了，嘚瑟去了，两个孩子谁管，那几亩地谁料理？你让一家子喝西北风啊？我跟你揍啥？”李志大见老婆急了眼，说话不管不顾的，只好偃旗息鼓，默不作声了。这歌唱家的梦自然是做不成了。

后来，李志大干起了装修工，又组建了一个建筑队，承包一些活计，很是来钱。十来年下来，挣了几百万。于是，他在买了小镇供销社废弃的几间房子，拆了以后，盖了一个偌大歌厅，又买了几套音响设备，招得小镇的年轻人都来唱歌。有钱的给点儿，没有钱就拉倒。他也引吭高歌。众人见他唱得好，都一起鼓掌，也有人替他惋惜，说他要是像大衣哥和草帽姐一样，去星光大道去试试，说不定也会成为第二个大衣哥呢。他笑着说：“要是年轻二十年，我一定去试试。现在老了，长得又不咋地，这不是给小镇丢脸吗？但我当歌唱家的梦想却一直没有变啊。现在小镇就是我的舞台，小镇的父老乡亲就是我的观众。给他们唱歌，领着他们唱歌，大家一起来乐呵，这不是挺好吗？现在我们日子好过了，精神生活也要跟上啊！”

上级听说了他的事迹，要给他一个乡村振兴的模范，让他填表，他拒绝了。他说：“拉倒吧，我又没有做什么贡献，再说这些荣誉对我也没啥用，还是给需要的人吧！大家在我这里高兴了，小镇就热闹了；小镇热闹了，文化生活就丰富了。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众人听了李志大的肺腑之言，一起给他鼓掌。

END

创作谈

小镇歌唱家确有其人，在他青少年的时候，因为家庭成分高而没有实现当歌唱家的愿望。他年纪大一些的时候，又没有赶上《星光大道》这样的海选舞台，自然也就没有大衣哥、草帽姐这样的机会。但他乐而不疲，一直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着。他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是非常值得钦佩的。人都是有梦想的，尽管实现不了梦想，但为实现梦想过程甚至是比实现梦想还值得赞许。毛主席说：“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这“一点精神”就是人们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在新时代，我们依然需要保持这种精神，去实现美好的理想和追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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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来源 | 党委宣传部

责任编辑 | 裴浩然

指导教师 | 尹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