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生活一尘不变,渴望被爱和被关注,渴望平淡日子里的一丁点改变。
新学期换新发型,是每一个青春期女孩的默契和执念,短发可以减去遗憾,长发可以留住自信,在那个口红还未盛行的年纪,换发型,是女生对抗世界的温柔武器。
01-
我从小就跟奶奶住在一起。
奶奶心灵手巧,读幼儿园时,她会给我梳小辫儿,顺着头顶从上往下划开一条线,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超级好玩。
每次早上进教室,同学们都会齐刷刷投来羡慕的眼光,那一刻,我无比自豪。
等我慢慢长大,奶奶就不给我梳头了,说梳两小辫儿不符合我的小学生身份。
一天,奶奶卖完簸箕回来递给我一个粉色发箍,她说是在杂货铺买的,可以把额头前的碎发都弄上去,不让头发挡住眼睛,好看黑板。
于是,那个粉色发箍和我那凑合着看的马尾,定格了所有人对我的童年印象。
在小学毕业照里,全家福里,爸爸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里,都有这般模样。
02-
到了中学,班上女生都喜欢将头发披在肩上,前额不是齐刘海,斜刘海就是中分。
好像身边的朋友们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的粉色发箍不流行了,太幼稚了,像梳两个小辫儿一样幼稚。”
一个冬天的午后,家里面没人。
我打开卧室里的灯,站在立式衣柜旁边的全身镜前,把头发放下又扎起,两个动作重复了好几遍。
反复比较思考后,我从抽屉里找来剪刀,把后面的头发从前面梳了梳,剪刀对准眉毛以下水平划过,咔嚓咔嚓头发掉了一地。
人生中第一个刘海就这样诞生了。
放下剪刀那一刻,就像是我也加入了班级里杀马特女孩一员的礼成之时。
我没有因为剪了长发而伤心,反而很期待寒假快点结束,好和那群女孩子聚在一起。
03-
没过几天,我的刘海就被嫌弃了。
工作人员说身份证的照片不能遮住眉毛,于是一个男生拿着梳子把我的刘海左弄一下,右弄一下,还时不时喷两下不明物体,黏黏的略带香味。
由于排队照相的人很多,他的每个动作可以很明确的看出敷衍和草率,结果照片意料之中的丑。
那个下午,一个女孩子斗智斗勇,为了迎合大众,不被说成异类而剪的新发型,没想到快递寄来的那张两寸大的身份卡片给了它一个保质期——五年。
而我的很多人生第一次也给了它,第一次坐高铁时,第一次办银行卡时,第一次高考检查身份证时……
04-
高中时候,当班里面大多数人邂逅初恋时,我还是那个一整天除了上厕所,一直坐在座位上哪儿也不去,安安静静学习的三好学生。
我性格内向,一接触到同学们投来的敏感话题,或者老师提问,脸总会红得通红。
我一直不够自信,所以才习惯的避免同人群接触,产生交流。
原因来自于初中,由于缺碘被诊断出甲状腺肿大,俗称大脖子病。
这是种慢性病,病情为初期阶段需要通过药物,慢慢的控制,不痛不痒,毫无感觉。
就是得了这个病的人食欲会很好,我的饭量从那开始增加到了从前的两倍。
从外观上来看,脖子会有点大,眼睛会有点肿,脸颊因为缺少微量元素会长出或浅或深的斑点,整体身形会一天一天的愈发膨胀。
这些一点点身体中不完美的部分组成了一个我讨厌的自己,也觉得没有人会喜欢那样子不漂亮的我。
05-
高三正值冲刺阶段,心烦意乱的我为了改变自己的现状,走进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师问我想怎么弄,我说只要好看,不是现在这种就行。
他看了看我的脸说道:你这是典型的圆脸,额头太低,不适合留刘海,我给你剪个学生头,前面三七分。一是符合你这个学生的身份,二是那样看起来你的脸会显小。
我点了点头。
那个学生头,让我在剩下的高中生活里有了安全感。
把一半的脸藏在里面,简直是建造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城堡。
我可以沉浸在里面独自思考复杂的算求几何题,有时它更像是一块遮羞布,我只需微微低头,就可以毫无破绽的掩饰我的紧张和害羞。
我慢慢地打开自己,也深刻的体会到了把自己交出去,和别人分享的快乐感觉。
我总是认为我喜欢了自己,别人才会喜欢我。
其实不是,如果当你不喜欢自己时,依旧有人喜欢你,可能那只是你不够自信罢了。
自身会放大自己的缺点,而忽略掉自己的优点,后来我慢慢学会跟自己坦诚相待。
06-
上了大学,每个学期开学前,我都会去理发店给自己来一次大整修,不过再也不仅仅局限于高中时候的学生头,再也不是因为不自信。
男士寸头、齐肩大波浪、辛芷蕾发型……什么流行什么好看,我都去尝试过。
我且把这种称为“服务式的改变”,只需要耐心等待一两个小时,按照行规交上服务费,就可以邂逅另一个自己。
我开始享受这样的过程。
每次坐在Tony老师的椅子上,就会回想起那个不自信的自己,那个在冬天的午后斗志斗勇的女孩。
想起高中拍毕业照时,男同桌说的那句“你今天把头发扎起来真好看”,至今仍很感动。
相信人生也会像发型一样,由自己把控,心之所向。
有些人想换发型,其实也只是想换一种生活状态,只是希望一成不变的生活能有一些小的改变。
因为小的改变,意味着新的开始。
来源 假寐先生
【南京工程学院2019届毕业生】
作者 余笙
配图 情书
音乐 陈雪凝 - 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