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家说 | 南航徐川：胜利日里谈纪念

一

当你从来没有体会过囹圄之困时，你会觉得自由是触手可及的；当你从来没有体会过穷困潦倒时，你会觉得生活富足是理所应当的；当你从来没有体会过厄运灾难时，你会觉得顺意平安是天经地义的。

也许，我们本来应该更该珍惜眼前的幸福，也许，我们本来应该更要铭记昨日的痛苦。

然而，我们似乎很健忘。

二

整个20世纪，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血雨腥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国破山河破，一切似乎都不能再坏了。

殷鉴不远，我们却似乎“哀之而不鉴之”，将来后人要“复哀之”。

我们似乎忘记了自虎门销烟以来中华儿女所遭受的肆意掠夺和野蛮侵略。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闭关锁国”失败；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北洋水师全军覆没；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不到半年，整个东北沦陷；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全面抗日战争开始。随之华北沦陷，上海沦陷，继之南京变成人间炼狱，30万生灵惨遭杀戮，尸横遍野。暗无天日的岁月还在继续，日本侵略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我们似乎忘记了自甲午海战以来中国军民所进行的拼命防守、英勇反抗及誓死斗争。1894年，甲午海战，北洋水师与装备精良的日本海军正面交锋，腐朽堕落的清政府不清楚战斗的惨烈，不理会官兵的殊死搏斗，不理解惨败的必然；1937年，抗战爆发，一个个英烈前贤用热血浇铸铮铮铁骨，杨靖宇、左权、佟麟阁、张自忠、戴安澜等一批抗日将领，八路军“狼牙山五壮士”、新四军“刘老庄连”、东北抗联八位女战士、国民党军“八百壮士”等众多英雄群体，他们同侵略者血战到底，誓死抵抗。华夏儿女，同仇敌忾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共赴国难，谱写了一曲曲气壮山河的英勇绝响。

我们似乎忘记了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人民所取得的伟大胜利、形成的民族气质和无畏精神。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后，整个华夏，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民抗战。淞沪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中国军民以巨大的牺牲换来了战略相持；三次长沙会战振奋了全国人民抗战必胜的信心，百团大战反驳了国民党顽固派“游而不击”的污蔑。豫湘桂会战挫败了日军嚣张气焰，敌后根据地迅速发展。在战争中，中国人民不断取得胜利，获得国际支持，凝聚形成了大无畏的爱国主义精神，至今影响深远。

三

我们要铭记什么？又该纪念什么？

我们应该铭记历史事实，我们应该传承家国记忆。历史事实，铁证如山，谁也不能忘记，谁也不敢忘记，谁也不该忘记。忘记就是背叛。遗忘了触目惊心的罪恶以及其教训，就是背叛人性和道德，就是背叛血泪铸就的文明和福祉。铭记历史事实，是为了哀悼惨遭野蛮行径而死的受难者。铭记历史，不是铭记仇恨，更不是伺机复仇。铭记历史是为了防止“后人而复哀后人”的悲剧，防止惨绝人寰的屠城悲剧再次上演，更为了警醒我们的后代不能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们还要铭记失败，纪念赢得胜利而付出的惨重代价和血的教训。抗战期间，中国军民伤亡多达3500万人。1937年12月，日军在南京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30万生灵惨遭杀戮。日本侵略军对中国人民发动了令人发指的细菌战、化学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人体活体试验。日本军国主义发动战争造成的破坏及其对中国资源和财富的大肆掠夺，按照1937年的比价，造成中国直接经济损失1000亿美元，间接经济损失5000亿美元。这些都是铁的事实和血的教训！我们今天纪念胜利，但更应该纪念这胜利背后的失败和教训。

我们要纪念胜利，不仅纪念军事的胜利，还要纪念政治的胜利；不仅纪念精神的胜利，还要纪念文化的胜利。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是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进步战胜发动的伟大胜利。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军事上胜利了，政治上也胜利了。对于中华儿女来讲，更重要的是精神和文化的胜利。抗日战争，中国人一改“死猪卧地，任人宰割”（罗丰禄）的状态，同仇敌忾，浴血奋战，长达八年的“持久战”取得胜利，这是精神的长征，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伟大民族精神的胜利。甲午海战，清兵如“张开的五指”，迎击装备精良的日兵，溃败是无可避免的；抗日战争，中国军民团结一心，不在乎一城一池得失，让最终几乎赢得了每一场战役的日本输掉了整个战争。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伟大胜利。

我们还要纪念漫长历史中中日两国“和平友好”的发展主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纪念抗战胜利，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要以史为鉴，面向未来，让两国人民永享和平。中日两国，一衣带水，在两国长久的历史交往中，和平友好终是主流。然而，正确对待战争事实和深刻反省战争罪恶，是继续和平友好相处的重要基础，正视历史，才可早日卸下历史包袱，一起携手维护和平，世代友好。

四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因为战争离我们太远，我们感受不到当年遭受的血的耻辱和灾难，我们体会不到革命烈士的信仰和铮铮铁骨，我们体会不到革命先辈的家国情怀，我们甚至体会不到民族独立的喜极而泣，所以我们也体会不到英雄被误解的委屈和辛酸。也因此才有了污蔑革命烈士的种种丑陋行径，才有了唱衰纪念活动的种种刺耳之声。质疑本身没有问题，甚至我们鼓励质疑，因为质疑可以促进更好地相信。但是质疑需要底线，质疑需要底气，质疑需要证据，质疑拒绝污言秽语，质疑拒绝居心叵测，质疑拒绝篡改历史，质疑拒绝造谣诽谤。

其实，就在今天的和平年代，就在今天的幸福家园，我们今天依然有机会走进军营，我们依然有机会走近军人，我们依然可以听到抗震救灾、抗洪抢险时可歌可泣的故事，我们依然可以看到为保卫人民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典型，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军人令行禁止时铁的纪律、钢的意志。在英雄用生命谱写的壮丽篇章里，他们挑战了不符合常理的极限、创造了多少不科学的记录？考证并不复杂，求真并不麻烦，只是太多的人把自己的头脑变成了别人思想的跑马场，懒于思考，疏于警醒，讷于辨别，更愿意拿到所谓结论就开始随意转发和释放戾气，传播破绽百出的文章，造成荼毒甚远的后果。所以有人说，中国最大的幸运，就是永远有层出不穷的英雄；中国最大的不幸，就是永远匮乏铭记英雄的人们。

感念逝者，激励来者。那些不能忘却的，恰恰证明了生命的美好能够战胜死亡的力量。同时，请记住，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幸福，天底下没有免费的自由，一切的天经地义和理所应当，是前人和历史用生命和鲜血为我们打造的家园和港湾，我们的未来任重而道远。

九月三日，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