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候,我与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其他十三位大学生在苏州进行了一场游学。此次游学,走出了旧式枯燥的课堂,以亲身实践和探索的方式让我们走进苏州、了解苏州,并且在此行中收获新知、认识自己以及游思交友。游学结束后,我写下了这篇文章,以作纪念。
游在苏州:此前我从未真正见过你的美丽
在参与此次游学之前,我对苏州的所有了解止步于书籍里、电子屏幕里,止步于古代墨客文人的诗词里;关于它的美好想象,也仅止步于“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和园林的“曲径通幽”。这样的苏州是美的,同时也蒙着一层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面纱。当我慢慢走近,走到苏州的身旁,牵起她的手,掀起她的头纱,然后发现:她竟是这般的可人模样儿!原先关于她的所有想象,倒显得局促而狭隘了。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在此次游学中虽然没有感受到,但“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的景象却是真真实实见到了。平江路的小河,一侧是粉墙黛瓦,大片的爬山虎“黏”在墙身上,像是热恋中的一对恋人;另一侧紧挨着车马人流穿梭的石板路——平江路。正午,路边的一行树侧着身子“照镜子”,也将一片绿荫献给了小河。石板路连通一家家民户和商户,古色古香,传统和现代相结合,展现出老街区的新景象。在路边阴凉处休憩之时,人力三轮或载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或载着一位温文儒雅的先生,又或是座上无人——仅由着师傅骑着打前面经过,像极了旧时的慢时光。不,应该说,漫步于平江路,就是漫步于苏州的慢时光……
苏州的夜景之美,金鸡湖当选其中。湖边一排白色的小房子是便利店,让我想起了同样是白色小房子的苏州大学的钢琴房,房子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小秘密。夜晚坐在湖畔,默许了习习晚风同自己亲昵,远处湖面上霓虹灯的倒影也尽收眼底。而近处暗光中的湖面,沉默不语却又跃动不已,好像在告诉你:“你说,说吧,把心事说给我听……”夜色中人们在湖边的欢愉,大概是对白日里奔忙一整天的倾诉了。走到湖的另一侧,再回头看来时的方向:建筑“东方之门”似乎傍河而立,而一条狭长的“灯光走廊”则似乎给上面的行人营造出了另一个空间——行走在光明与黑暗的交接处,靠左?往右?无非都是自己的选择。另一个比较独特的视角是:如果站在靠近湖边的一角,则刚好可以将金鸡湖西岸的“东方之门”与湖畔的“圆融”雕塑置于同一个取景框内,两者都体现了传统与现代、科技与人文的共生。
当然了,来到苏州,不可不去的首先应该是各大园林和苏州博物馆,我们也都去参观和学习了,此处只是选取了苏州无数迷人的景点中其中两个我曾去过的小景。
除此之外,我们也去了一些书店和书屋:诚品书店、钟书阁书店、自在书店、覔遇书屋……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家由一名名叫“Peter Goff”的爱尔兰人创立的书屋,名叫“老书虫”,集阅读、餐饮、休闲和娱乐为一体。试想一下,如果一所布置和装修充满文艺气息的书屋既能实现你在这里安静读书的愿望,又能满足你食能果腹的需求,阳光下窗花投印在木质地板上,一只温和的猫在上面走来走去,晚上在一片暖黄的灯光中和朋友细语,欣赏一位作家在她的新书上署名时的专注,偶尔能碰上一只乐队带着故事来演出,其间能够听见音乐爱好者弹奏钢琴曲,和外国友人交谈、互动玩魔术,这如何不是一个惹人流连的地方?!
游在苏州,也品尝到了当地美食——甜粥。由糯米熬制的米粥作为底粥,上面浇上细细的豆沙浇头,再在最上层撒上两粒金黄的桂花,香甜的气息弥漫于空气分子中,惹得人“鼻子跟着转”,岂不让人嘴馋??品尝着这样甜甜的小吃,仿佛就在品尝整个甜甜的苏州。清晨时苏州的路边,偶尔会有一辆卖早餐的手推车,而这样的小摊,在其他很多城市是不被允许的。摊主阿姨告诉我,苏州这样的早餐小摊都是注册了公司的。这样既解决了小摊贩与城管之间的矛盾,缓解了城市管理过程中的冲突,又实现了摊贩们通过小本生意来获取家庭收入的需求。有时候问题的解决不在于你有多强的力,而在于你所采取的方法是否合理。
在苏州,我也接触到了一些“甜甜的人”:清晨公交上的一位阿姨跟你唠嗑时想将袋子里特意买来的早餐分你一半;说着一口普通话的苏州本地的出租车叔叔会应你请求跟你“飙”方言;园林景区外的老奶奶端着几串小心置于丝帕上的玉兰花手环跟你说“香香的”……仿佛性急且脾气暴躁的人是不适合居住于此的,否则就会破坏这样的祥和与美好。
当我还可以依靠着回忆写下这些文字,苏州之美,如今便是真真切切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学在苏州:关于游学过程中相关问题的思考
此次苏州游学的主题是现代社会公共生活与古城文化探究,涉及到美学、大学教育、江南文化、古建筑保护、性少数群体现状,以及公共议题的讨论等一系列议题。
抵达苏州的第一天,我和其他几位同样到达了苏州的小伙伴一起去了于文化博览中心举办的江苏书展,参加了一场《左翼前沿思想译丛》读书沙龙,听吴冠军、蓝江和姜宇辉三位老师谈日常生活中的激进思想。其间吴冠军老师谈到“利己主义者”时,说,其实我们大部分人不是“利己主义者”,因为我们不关心自己,对自己的生活和前路没有思考。这让我反思:真正的“利己”它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利己”的,而“利己”的不同性质又能带给我们生活以不同的思考和影响。
如钱理群先生所言,我们的大学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学生们对一件事首先想到的是“有什么用”,而不是单纯的求知。有时候会想,究竟是这样的教育体制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作为“社会人”本身的功利需求促就了教育体制的改变?不得而知。而不可否认的是,“游学”是我们对“打破教育之老套”所迈出的一小步尝试。
游学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我们首先去拜访的是“阮仪三城市文化保护基金会”的阮湧三教授。阮老师告诉我们,苏州是第一批文化遗产保护的其中一个城市,苏州的平江街是我国第一批历史文化名街,而我国现今的状况却是平均每天有200个村庄在被销毁。此前我所学的专业是新闻学,曾实地探访过某市当地保留得最完整的一条历史文化街巷。以“加强对古巷的保护”的名义,当地政府于去年十月份下发动迁通知,巷里的居民们可获赔款并有新的安置地——廉租房。现在这条巷子里留下来的人家户数仅为个位数,且绝大部分为长久居住于此的老人(苏州市中心老城区内,老房子的居住者也大多为老人)。细想一下,这样的说辞和行径,大可比喻成“为了占据某所房子,而把房子的主人以‘威逼利诱’的方式“赶走”吧!
而在这过程中,一个让人们感到尴尬而又不容忽视的难题是:老城区、老建筑的硬件设施跟不上居民需求,而且当地教育资源是不可能围绕着老城区和老建筑分布的——这也是苏州老城区和我之前所说的某市古街巷,甚至可以说是所有古镇、古城区,乃至古街巷当前发展所面临的共同难题。它们之中,发展得比较快的,如苏州市中心的老城区,便由旅游业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而发展得比较慢的,如我所提到的某市古街巷,只能是“人去楼空”,留下一把把孤寂而沉默的老锁。又如阮湧三老师所言,“乡愁”的对象是人和物的结合体,二者缺一不可。我们保护古建筑,真正的目的也绝不在于发展旅游,而是在于留住文化的根,留住文化认同的对象,留住宝贵的文脉!
此前我还怀有一个疑问,想在本次游学之中找到答案。之前看了法国作者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他在著作中提及:“个人在群体中会丧失理性,没有推理能力,因人多势众产生的力量感会让他失去自控,甚至变得肆无忌惮。”个人认为,这种说法适用于任何国家任何时代的某些特定情况。就如我们现今,社会信息庞综错杂且传播飞速,在个人思想情感易受旁人的暗示及感染,而变得极端、狂热的情况下,大众心理应该如何把持自己,才能不被虚假的谣言所蒙蔽,在数种不一的说法中坚守住一颗求真求实的心?
游学中所拜访的苏州大学哲学系副教授聂保平老师说,做好“少害”的自己,便是对世界最好的贡献。可是如果自己认为“多利”的,同时别人也无法证明其会有“害”呢?此时应该“多利”还是“少害”?我依旧不得其解。而在这个问题上(引申为“如何看待公共事件”),知名时政评论员西坡老师则给出“充分占领信息,听取多方意见”以及“无反转,不新闻”的意见,无可非议,而现今部分国民“坐等反转”的心态又是一个讨论的话题了。
而关于文学,我一直想知道的是:所谓的“伟大的作品”真的只能于痛苦之中产生?以及人们写作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寻求一个答案,还是只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思索和探索呢?这些问题,在于小海老师与朱文颖老师的谈话中有了进一步的思考。真正的好的文学作品,其传达的思想力是非常强大的。这样的思想力从何而来?答:必定是从现实中来。痛苦或许是培育好作品的优良土壤,但优秀的作品绝不仅仅只来源于痛苦。而人们对于一件事情的思索、对人性的考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是永远也不能从写作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吧!
朋在苏州:最开心的还是遇见了你们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星球,很幸运,我们在相遇的途中碰撞,在时间的终点开花。苏州九天的游学,不仅让我跟一直向往的城市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和了解,更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的每一个灵魂都不是孤单的,他们渴望靠近,渴望相聚,渴望拥抱原本不可知的彼此。恰恰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这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原本互不相识的学子,在短短九天的时间里,与敬佩的老师对话,与欢喜的同伴交流,认识和了解苏州,它的人文,它的自然,它的所有等待可知的魅力。
此次参与苏州游学,我的初心是走进苏州、了解苏州,结识志同道合的人,获取书本和大学课堂内获取不到的新知。而游学经历证明,我所收获的要比我想要的多。我们读书,我们旅行,我们与人交往,目的不应该仅仅局限于接触外界,更重要的是要在这过程之中了解和认识自己,甚至于重塑新的自己。
我要感谢游思,感谢我的勇气,为我带来这一场相遇;感谢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为我们在短时间内建立友情创造了基础;还要感谢那一场“黑夜听歌会”,让我们认识从前的彼此……如果快乐无法与人分享,悲伤不能同人诉说,那就让我们暂且将它们保存下来,等有一天遇见了合适的人,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一吐为快。
生离本是人间常事,惟愿日后重逢有期。我向来是不惧怕时间的威胁的,我倒要在多年后看看,我是记得你的到来,还是记得你的离开。
但,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想和你们一起,在苏州慢慢老去。
『ps:笔者参与的此次游学由游思学社组织。游思学社是一个民间非盈利机构,关注领域为青年成长与民间教育。学社的活动主要定位大学生群体,主要方向是做游学教育,试图用民间教育公益行动服务和自己背景相似的大学生,减少他们的迷茫、焦虑与不安,探索自我教育与友朋教育的方式。』
GNNU
文稿、图片丨李锦泉 编辑丨陈慧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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