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模糊了我们旅途中的许多风景,却逐渐地丰盈了我们的人生。
——题记
一 彼时
某天正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老弟”,上面写着“老姐,我周一凌晨到长春”。这位小祖宗要来吉大了,我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刚看完“死神来了”一样,我的死法一定是被我们家祖宗活活折磨死的。
他叫焦扬,是我表弟,我和妹妹亲切地叫他二娘,饱含着“又二又娘”的美好祝愿。他确实挺二,而且在三个人之中排行第二。但是绝对不娘。190cm的身高,还算结实的身材(一块腹肌……),身后一堆眼光有问题的小姑娘跟着。今年高三,准备报考吉大的播音主持专业。
接到二娘的时候,他过来和我比身高,“还是那么矮!”
“我一个女的要是长到190,你觉得有人敢娶我么?”我一脸无奈地问他。
他看似仔细地看了我一下,“反正你也嫁不出去。”
“焦二娘你丫的你就是嘴贱!”他就是有这样能让我瞬间跳脚的能耐。
又是争吵。多少年前我们也是这样吵的。我和他从小吵到大,打到大,我又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些我都快忘记了的往事。看着弟弟已经长大了的面孔,仿佛时间在回放,我们慢慢地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也回到了从前那个稚嫩的样子。那年我7岁,他6岁,小妹明明4岁。我们在黑龙江一起生活了六年,我最童稚的时光就是和他们一起度过的。
二 往事·二娘
十几年前的事了。
“焦扬,你刚刚又干什么坏事了?”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到大门外爷爷的狂吼。
我和明明转头问焦扬,他“羞涩”地跑了。我及时拉住了爷爷,“爷,他又闯祸了?”
“那小王八犊子把人家小卖店的灯泡给砸了!”
我和明明倒吸一口气,“爷,他才多高,哪够得着门斗上的灯泡?”
“用拖布杆子捅的,捅了人家一排的灯泡!”爷爷咬牙切齿,准备磨刀霍霍向焦扬。我与明明偷笑,这小祖宗终于要挨教育了!
作为家中唯一男丁,家人很惯着他。他小时候很皮,常把我和明明弄哭。拖布就是焦扬闯祸的好工具,他常常把拖布杆当日本鬼子的刺刀,追着我和明明满院子跑,然后“丧心病狂”地狂笑不止。
他也常常做些很“怂”的事情。有次他拿爷爷的敌敌畏和泥玩,当时我看爷爷的脸就像吃了一盆红辣椒,整张脸都是红的,然后大骂“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把你给毒死了怎么办!”;他曾经一脚踩进了化粪池,而且以为那是沼泽,表情生动而且哭嚎着大喊“救命啊来救救我啊,哇呜!”;他有次在我们家的大水缸里洗他的小黑爪,那缸里是我们家吃饭用的水,结果无奈之下,叔叔只能扛着水缸大清洗了一次。
那时订书机还是个很洋气的东西。焦扬拿着订书机要订自己长长的指甲,结果订到了肉,我和明明看着都觉得疼。他眼睛已经红了,准备大声哭出来,结果看到我们正在认真看着他,便咽了下口水,一脸委屈地把头转到了一边,活生生地忍住没哭,一滴眼泪都没让流出来。(偷笑中……)
这位小祖宗还做了许多震撼人心的事,他也因此成为爷爷,我,还有明明心中的封杀对象。
三 往事·明明
儿时的明明,是个很安静的孩子,带点婴儿肥,生气了很少哭闹,就是不爱理人,谁对她说什么好话也不理,相当有个性。她很喜欢跟着我,从小就很听我的话。从她出生起,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我比她大了三岁,上了小学后就开始教她学东西,她甚至会和我一起静静地写作业。
我记得,有年除夕,明明又被焦扬折磨哭了。之后她就谁都不理。不吃饭,不哭不闹。“焦扬,去给小明明道歉。”
焦扬嘻皮笑脸去了:“老妹,糖,哥给你吃。”明明不理他。然后我上:“明,不理那个坏人,姐跟你好,乖,给姐笑个。”明明也不理我。仍旧表情木讷。
“姐,这孩子也太‘闷’了啊。”焦扬在一旁向我抱怨。
“谁让你惹她的!你总把明明弄哭,每次都这样,你不长记性啊!”我和焦扬吵了起来。
“你是老姐啊,你都哄不好她,没用玩意儿。”每次焦扬都喜欢把我也连累上。
之后仍然是无休止的争吵。我们就在旁边等着明明开口说话,她只要说话了,那就好了。只要她一开口,我们立刻好吃好喝伺候着。
小时候的明明很嗜睡,每次都是她最晚起床,我和焦扬就喜欢捏她的脸,把她捏醒之后,就抱着她去爷爷的园子里摘刚熟的樱桃和草莓,焦扬总喜欢说:“小胖子,到哥这来,给你吃的。”
焦扬和明明特别爱喝饮料,那个时候年龄小,口袋里没什么钱,两三块钱会花很久,我们就一起攒钱,瞒着大人们买一瓶饮料会小口小口地喝很久。
明明喜欢各种可爱的东西。当时我们给她买带个娃娃脑袋的袜子,她宝贝的不得了,终于舍得穿了的时候,其中一只袜子后面的娃娃脑袋被焦扬一脚给踩了下来。
明明听话,大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对她好,给她个笑脸看,她就听谁的。现在形容起那时的明明,只能用“简单的幸福”才贴切。
四 萌芽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会记得我离开东北的那天。
我上了去火车站的车,明明在那个狭小的胡同里,一边哭,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她短短的腿自然跑不过四个轮子的车子。“明,听姐话,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快回家。”
“姐,你不走。”
“姐会回来看你的。”
明明哭的更大声了,哭的嗓子都快哑了。站在胡同和车行道交接的地方,看着车子,两个手张着。焦扬已经放下了他的拖把,在一旁拉着明明。我看着焦扬,他憋着嘴,眼睛红红的。
八年。我离开他们八年。
我们都逐渐长大了。我没有再挨焦扬的打,明明也没有儿时那么沉默。焦扬还是那个不爱学习的孩子,高中时选了文科,高二开始坚决要学播音主持。因为成绩垫底经常被爸妈吊起来打,一说起焦扬,爷爷依旧是那副后怕的表情。明明变得开朗了很多,仍然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样子。高中选了理科,成绩挺好。近几年非常迷恋一个叫泰勒·斯威夫特的美国歌手,她养了只雪纳瑞,每晚都抱着它睡觉。小日子都过得很充实。
而我,考来了吉林大学,会在长春生活4年。明明家已经搬到了哈尔滨,焦扬家在大庆定居了下来。明明开始学会了揶揄焦扬,给他起个外号,叫“二娘”,意思是又二又娘,后来又来个升级版,叫“井娘”,井娘的意思就是“横竖都是二”。
每次我们三个聚会,都会选择在居中间位置的哈尔滨。长大后的我们,仍然像很多年前那样疯成一团。二娘还是傻傻地冒充日本鬼子,已经没有拖布杆给他拿着当刺刀了,但是还是会甩个抹布,以为一抹布就可以抡死我们(其实那块抹布是给雪纳瑞擦排泄物的)。我依旧拉着明明到处跑。曾经在平房,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疯狂的跑。现在搬到了楼房,我们还是从这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那个时候,我总感觉,时间在我们三个身上是停滞了的。
五 此景
二娘来了之后,我带着他转了转,一路上也聊了许多。聊了聊各自的生活,他一直向我诉苦,他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姑姑,太不理解他,经常骂他。
我告诉他我的想法,我对于高考和生活的理解,而且表示会一直鼓励他。他已经长大了,从小他也不听我话,长大了收敛许多,但是还是会和我犟很久。
他离开长春的那晚,我们聊了很久。他很喜欢学播音,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坚持下来的东西。我和他说了很多我在吉大经历过的事情,我的坚持,我的梦想。我很支持他,他应该学会坚持走自己的路,这是我们少有的几次没有争吵的对话。
他知道我是个帽子控,临走时给了我一顶限量版的帽子。“打了你这么多年,算还你的。”
本来我是很感动的,听到这句瞬间火大然后追着他狂打。
六 盛开
我已经成年,168cm的身高,长了一张对得起地球的脸,选择了新闻专业,整天奔波于大学中的各建筑之中。焦二娘基因突变,居然长到了190cm,但是脸长得有点着急,常常被小学生叫“叔叔”,目前和高考的关系处得不太好,呈胶着状态。明明依旧带着点婴儿肥,依旧是三个人中最矮的,成为一个背着重重的书包、一头扎进题海的理科女。
我们都踏上了各自的路,但是我们的思想依旧守在彼此身边。
可能大学毕业后,我们又会天各一方。然而,我们都是有力气走下去的人,我们也是能给彼此力量的人。
我们很幸运,在未来的路上可以结伴而行,成为彼此的盾牌和良药。
无论世事怎样绝望,爱都是永不枯竭的正能量。
我在你们,遥远的身旁。
一直守护你们,守护我们的家。
(吉林大学新闻网记者团 中心站 于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