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蕊,不叶而花。当其盛时,可称玉树。
楼前草木茂盛,绿意已经淌进我心里。日日经过,手边的人次次笑谈:等这玉兰开盛,我们就要离开。
初中三年级是个自生傲气却又不及高三的所谓毕业季,在班主任以及各学科老师的理想化指导下我们渐渐以一种上了高中就有幸福的轻松的幼稚幻想去向往离开。从积雪消融到迎春开遍的距离就只一夜春风,倒计时牌从百日开始可怜兮兮的地缩减,以十天一个轮回我们有十次重生。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一树葱翠时和他们她们交换留言册,和每个人拥抱合影笑着说再见。在玉兰开时努力过坚持过,就像枝头它骄傲在阳光中我们也曾骄傲前行。枯树枝般却在支持最美的花,感受过清晨星空的余光和夜幕中的月圆才有资格在此刻以绿树为冠对彼此说声祝福。千千万蕊,盛时可称玉树,花落叶忙,和花一起谢幕的是和她们笑谈离别的不知愁滋味。
一遇玉兰花开,不懂留恋所以不会感伤。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十八岁的云淡风轻。那段高三奋笔疾书的日子忙碌到还没来得及驻足轻嗅就踩在平衡木上晃晃悠悠地误了花期,却依然又见玉兰花开。
从初识到相知,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一次冲动的跟风一段最美的回忆。误会中一杯被打翻的咖啡的尴尬,她在那边匆匆起身帮朋友处理桌上狼藉。书还是作业本,被缀上渲开的浅棕条纹再怎么用力也抹不淡既成的印像。我在这边帮同样的受害者扯开书包,缝隙角落里流窜的汁水诡异的滑动曲线自如迅速,像狂躁的栗色疯狗怎么也甩不掉。寂静的自习室里揉擦与愤怒点燃的呼呼成风声交杂一片。后来却也不了了之了,即使没有及时的道歉也没有看似宽宏的没关系又能如何。
说到我和她,不过是这次误会的旁观者。
升入高三,期待着校园寝室规章会有所改变,却是意料之外的严苛。无奈中跟风搬进附近的家庭式住宿,几个女孩子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这次跟风的结果就是又遇着她。那年,我们在22层俯视西安秋冬变化,一天天被摞在手边的习题册从冷白色到再也挤不进一行公式的杂乱与欣喜。四月了,花几尽落尽,绚烂与繁盛的及时花期是不属于毕业生的。樱花是开是落,丁香芬芳似有似无,玉兰的骄傲的那些美,都不如在教室里读书算题来得实际,于是我们被现实压得选择忽视花期。
十八岁的早晨丝毫没有不同,即使在凌晨关了灯坐在一起唱歌也必须在清醒之后确认身份。一早,昏昏沉沉还在等待的附中温柔守候。
线路熟悉像是经历了几百年。被桌上陌生的册子吸引,翻开试着寻找失主的信息,看到的不是主人的信息却是熟悉的字体。小井,生日快乐。欣喜感动不知谁占了上风。看到照片黏在册子上,里面的玉兰绽在枝头,镜中孤赏的芭蕾舞女,腰身柔软,没有叶的衬托,仪态悠然。洁白的孤傲感从大朵的花瓣翩翩袅袅,腾起不染俗世的美。
彼时,纸上跃然而出的玉兰花开,错失的花期还是春景正旖旎都不及这一场相遇。
二遇玉兰花开,遇见最美的人最美的时光。
紫粉笔尖含火焰,红胭脂染小莲花。
分开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玉兰美如曾经。我们还没有安静的说声道别就急着走向远方。
她说玉兰花开了,更多更美,却想起附中楼前的小亭子和陶行知爷爷塑像。那时我们能以同一个角度看到的窗外小憩已是他人眼中的风景。隔十六级台阶,跨一个班的距离存在的是我最牵挂的人。
此刻,853公里外,她在的地方,芳菲已尽,树树玉兰长成枝繁叶茂的盛大,我却再也找不到一株玉兰。
月末就是她的生日,她爱玉兰洁白素雅,在这里我苦恼多时寻不到玉兰,偶然发现一支发簪状玉兰美如曾经。只一眼,记起那场开在纸上的玉兰的美和站在树下笑看玉兰的她。
她收到簪子絮絮叨叨了一整天。她说看到信笺上自己的名字时真的不知该哭该笑,她说玉兰好美就像记忆中的那次相遇,她说又好矛盾的不敢回忆怕在玉兰树下银杏叶里找不到你,她说你在过的地方就有不一样的感情,爱的还是那里的曾经,她说岁月静好无尽感激。
三遇玉兰花开,此时和她远在两地,不是最久却已至深。
三次花开的盛大,遇见离别,她,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