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科故事 | 一位老师三十年后和泰科的对话

作者介绍

李孟（1986-），男，安徽宿州人，安徽省作协会员、青年作家，山东科技大学泰山科技学院创意写作学院副院长。

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西方现代派文学。以悬疑小说、恐怖小说创作为主，发表文学作品百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三部，中短篇小说二十余万字。

合著出版教材《创意写作》，“钓鱼城文丛”系列图书主编：第一辑《八大书院》、第二辑《合川民间故事集》、第三辑《巴渝印记：老行当里的昨日荣光》、第四辑《巴渝往事：老照片背后的斑驳岁月》。

金秋风暗，露寒霜冷。黄叶飘舞人面，镜湖风定心潮。来泰科，眨眼一年。恍忽间，仿佛人生之钟就拨过了几十春秋，书院台阶前的我，华发不再，步履稍艰……

三十一年后，我正收拾人生晚霞，你却青春拂面，裹挟着年轻人的朝气出现在我面前，一口稚气未脱：“大爷，我是2049级新生，去哪里报到？”

我肯定会笑着跟你说：“别喊大爷，喊老师，我刚退休。”

满心单纯的你肯定理解不了一个老头的固执，自然也理解不了一句“老师”于我而言的意味。

看啊，我的老伙计们走过来了，有胖胖的林毅，有头发白了几十年的智英斌，有说话依旧洪亮的高飞，有老了也脊背挺直的刘哲，也肯定有走路带风的丁海奎。如果隔几十米外就能听见一声爽朗且带着傲娇笑声的，那一定是你刘会大娘……

孩子，你有耐心听听我们和泰科的故事吗？

初识泰科：心动是初见的一秒钟

三十一年前，老师我的头发还是乌黑浓密的，脸上也还没这么多褶子。那天上午，尚在重庆的我去听李文卫老师的课，课程挺有趣，学生听得饶有兴致。我打算拍下一张照片，不经意间扫到微信消息，便看到了一个名字——山东科技大学泰山科技学院。我的心颤然一动！

这辈子，我唯二心动过，一是见到我媳妇，二就是这个时刻，心动便是初见的一秒钟。下一秒钟，我问自己：去不去山东？

山东长大的孩子呀，如果要你选择，你怕不是会被重庆的火锅和美女迷住喽！

我就比你坚定，重庆美食我已经吃了七年啦，娶了个重庆漂亮媳妇，我真的想回北方去。你问我北方天寒地冻，哪里比得上气候舒适的重庆？

我只问你一句：南方的风景再精致，何曾比得过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北方豪迈？南方的人再美，可比得上一个人对故土的思念？

我的祖上就是山东人，灾荒之年几经颠沛落脚安徽，爷爷奶奶不止一次说过这番往事，所以到了你这个年纪，我到山东读了大学，到今天远离齐鲁大地已然十年了。你说，这一刻我的心不会骤然跳动吗？

一个多月后，当飞机落在济南遥墙机场，透过那小小的窗户，视线触及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和苍茫大地时，我多想喊一嗓子“我回来啦”，可终究还是沉默着下了飞机。

你可能体会不到我当时的心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

期待泰科：欢乐的筹备处时光

孩子，你一定想象不到，现在你所处的繁华大学城，三十年前还是只有一条中心大街的乡镇。如果觉得荒凉，那便和我当时是一样的心境。

2019年开春，我和一帮日后结下深情厚谊的老伙计们在这里相识了。我们来自不同地方，有重庆人，有山西人，有安徽人，有东北人，自然也少不了山东人。志同道合者的相逢总是愉快的，我们在镇子上租了几间办公室，所有教学部门就在二十几个平方的大办公室开始了工作。

半年的时间里，我们从陌生到熟悉，从情浅到缘深，人与人的情感便在这段时间迅速缔结友好协定。共建一所好大学的远景目标让所有人的情感都放入统一平台，一经拨动，便迅速共鸣起来，这也成为创业艰难时期我们共同克服困难的源源不绝动力。

那时，我们最大的欢乐就是“吐槽”山口的饮食习惯：初到山口，我们还吃不惯大葱蘸酱，理解不了山东的盐不值钱。不会做饭的大姐炒菜死命放盐，我们每次吃完饭都要拼命喝水；生硬的蒜薹辣嗓子，可还得装作好吃的样子鼓励大姐持续进步。

新的校园在黄土地上一天天地落成，让山口人一次又一次惊讶于泰科速度。一次次的研讨会在办公室召开，专业的培养方案一点点细化、一套一套地出炉，让二十几平方的办公室热闹异常，高峰时期，周末不休、中午不休，筹备处的灯光夜里十二点前从未熄过，抛家舍业的老师们将归家探亲的行程一拖再拖……

那半年时光，每个人都是在汗水中度过，每个人都承受着来自家庭的重重压力，但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欢乐是可以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所谓苦中作乐莫过于此：

如果天气太热，我们就去撺掇刘会：“会会，你的车脏了，去洗车吧。”每一次，刘会欢天喜地地洗车回来向我们展示，过不了俩小时，老天爷就会下场雨来庆贺。如果谁的车子要去保养，只要报出“刘会”这个闪亮的名字，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无比周到的服务和堪比贵宾级别的打折优惠。

每当因工作产生一点不愉快，我们就会立刻践行“尼古拉斯赵四”的经典理论：这世上就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两顿。吃完烧烤，勾肩搭背，畅想着新落成的校园会是怎样一番美景，这样想着想着，所有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这世上最公平的莫过于时间。半年后，新校区落成。搬离山口镇的那天，有人笑着说：“从今天起，咱们就从镇上搬到村里啦，我是泰科人啦！”

一传十，十传百，辛苦的搬家之旅也不觉得累了。当然，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句玩笑话背后藏着我们对这半年岁月的恋恋不舍。

遇见泰科：泰山脚下水墨画

孩子，老师问你，泰山美吗？

我相信你会面带微笑地点头，是呀，泰山安则天下安，这份气魄与雄浑是任何一座山都无可比拟的美。

第一次踏进泰科新校园的时候，我亦这般感慨，行走在校园，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泰山，就如同行走在一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中，可以用一个词汇来形容三十年前的泰科——美得不可方物。

泰科的美是那种将北方雄浑气概与江南水乡的婉转与柔情融为一体的美，这里是一座可以将南方人与北方人的情感杂糅一体的地方：北方人驻足其间，可以领略南方的精致柔情，南方人穿梭在书院和小镜湖间，又足以领略北方建筑的大气磅礴。

我比他们都要开心，因为有山有水，还有你们。

来，往大门口走，对，就是这儿。三十年前，老师就是站在这里，和保安大哥一道迎接新生，也是第一次领略了泰安人民口中的“三美”——山美水美人更美。

人的美是情感的美。父母送儿郎，没有你想象中的依依不舍、哭天抹泪，中国人的情感表达是含蓄的，我就是在这里看见父母双亲驻足远望，我相信多年以前我父亲也定是这般望着我离家的背影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老师二字所应承受的责任与重担。

教在泰科：霹雳手段与菩萨心肠

孩子，你即将步入大学生活，老师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象中的大学老师是什么样子？

应该和中学老师差不多吧。面对我，你似乎言不由衷。中学老师是什么样子呢？每天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当然绝少不了教室后窗探出来的一个脑袋，这是每个中学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张图片。

可我要告诉你，大学老师不是这个样子的，每个老师都努力将自己活成一个“特工”的模样。你笑了，觉得我夸大其词了。

大学老师一要有强烈的求生欲。有人把大学老师比作猫，学生比作老鼠，可是明明战战兢兢的老鼠是我们呀，每天上课面对一群猫，那该是怎样的忐忑呢？我们备每一节课都要充分再充分、细致再细致，结合前沿学科知识的同时还要考虑到学生的兴趣点和接受度。

大学老师二要学会“表演”。上课前，我们会默念上帝保佑学生都会抬头听课，可你们是金鱼的记忆，注意力只有七秒的呀！怎么办？我们要绞尽脑汁设计课堂互动环节，尽一切可能把你们对午饭、晚饭的幻想中拉回到课堂，用一个大学老师的激情来带动死气沉沉的课堂。

大学老师三要学会敏锐的观察力。教室就是我们的战场，一双眼睛要360°无死角地巡视课堂，时刻观察学生的状态和反应：哪位学生情绪不佳了，哪位学生无精打采了，哪位学生面露困惑了，哪位学生放任惰性了……

大学老师四要学会霹雳手段。古语说慈不掌兵，老好人式的风格不该是大学老师的风范，霹雳手段是为了保证公平，是为了保证教学秩序的正常开展，也是为了学生今后的路能走得更顺遂些。

大学老师还要有菩萨心肠。大学老师课上要尽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课下也要尽长者的职责，关心每一个学生的思想动态，关怀每一个受了委屈的学生，关注每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

我们关注了太多，却唯独忘了关切自身。十二点之前办公室未熄灭的灯，意味着我们将一腔热血和温情交付给了你们的明天，却将背影留给了家人；办公室里耐心倾听，却从不肯将这份耐心留给家人和生活。

教学的路上，我们谨小慎微，我们负重前行，因为我们知道，哪怕是我们不经意间作出的一个小小的决定，哪怕是忽略了你们的一句话，一个表情，都有可能带来伤害。可从来没有想过，当一腔热情遭遇了冷漠的时候，我们内心受过怎样的重创？

或许你会问，大学老师为什么要如此苛求自身呢？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教育者的情怀。

生活在泰科：一草一木皆是情

生活中，老师是个怎样的人？

孩子，你不该好奇的，因为我是个喜欢沉默的人。沉默才能让内心平静，唯有如此方能耳聪目明，才能暂时抛离生活的惯性，去发现被我们忽略掉的生活的隐秘：拂过一草一木，体悟它们的痛苦和烦恼；触碰一砖一瓦，思考它们的人生冷暖；踏过一方土地，理解它们的挣扎与反抗。

一直以来，我从不标榜精神，老师也罢，作家也罢，终究要沾染一身的烟火气，不入生活不落世俗，如何体察人生冷暖？如何沉淀生活？

一个人最重要的疑问不是我从哪里来，应该是我将要向哪里去，一个人最重要的使命也不当是沉迷于过去，而是着眼于当下。

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好好活在当下，着眼未来，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人之为人的使命和责任。

如果你有酒，我就有故事，觥筹交错的不经意间，我们的人生在泰科交汇了……

文字 | 李孟

图片 | 章来方

编辑|崔淑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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