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八月十五,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
晚饭后,望着哥嫂们推着老父亲轮椅的背影进了电梯,我和妻子、妹妹等不声不语的也在客厅窗前支起了一个小圆饭桌,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摆上了月饼和苹果、香蕉、橘子、葡萄、脆枣等水果,并点燃了两支蜡烛。
轻轻打开客厅的纱窗,一缕清风迎面拂来,直爽到脚下。窗外,皓月当空,亮了大地,如万家灯火;亮了夜空,满天星星也羞愧的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再也没有了往日那闪烁耀眼的风彩。我不由低头凝眸月光和烛光映衬下圆圆的月饼和那红的、紫的、黄的、绿的冰雕玉琢般的水果,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亲切。人去物在,睹物思亲;往日那零散着的情愫和思念,刹那间化作绵绵细雨,汇成小溪,从心底深处汨汨流淌来,不觉泪花已噙满双眼,怆然而涕,母亲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时的一幕一幕也随之浮出脑海。
我家兄妹四人,均早已成家立业,各有儿女。父母健在时,每逢中秋佳节,无一例外的要摆上满满一桌酒席,老少十五六口热热闹闹吃上一顿,送上各自的祝福,年复一年,形成惯例。每每团圆饭后,懂事的晚辈们就会帮着支上麻将桌,让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娱乐休闲一下。再看这群孩子,没有人叮嘱,刷碗的刷碗,擦地的擦地,洗水果的洗水果,都在主动地找着属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那情、那景,真是其乐融融。这时年迈的老父亲则坐在轮椅上,无声无息地看着他的孩子们和孩子们的孩子们,从中体味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天伦之乐。看得出来,那个时候他才是最享受、最高兴的,因为物质上的东西已然不缺了。
待华灯初上之时,一轮明月徐徐升起,斜挂当空。多病的老母亲便让她的儿孙们搬上一个小饭桌,支在露天阳台上;和着南塔前院蓬瀛宫尼姑们做道场的烛光火影与奏乐、诵念的交响,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上月饼和各种水果,点上蜡烛,然后就在那里默默地守着;守着那份虔诚,守着那份信奉。这时的母亲或许,我想也一定是在心里默默作着祷告,祈求上苍保佑全家的平安,驱除自己那一身的病痛;就这样守着,守着,直守到那蓬瀛宫的师傅和弟子们做完道场,偃旗息鼓,母亲才熄灭蜡烛,回到屋中,把月饼和贡果分给大家吃。母亲说,吃了贡过的月饼和水果这一年不得病。这时的儿孙们无论吃得下吃不下,或月饼,或水果,或多,或少,都无一例外的吃着,分享着老人家那份良苦用心和那份慈爱。每每这时,她脸上都会流露出满足的喜悦,孩子们自然也多了一份欢愉。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三年了,而这件事情却好像刚刚过去,儿女们对母亲的思念更是无时不在。今天恰逢中秋佳节,明月千里寄相思,正是这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和那“天涯共此时”的良辰美景,不知圆了天下几多人们的思亲之梦。尽管母亲已是隔世之人,但我冥冥中仍是凭借着那圆圆月亮散放出的光,依稀看到了在那遥远天边母亲那熟悉的身影;母亲似乎也像往年一样,在那里守着,守着;她一定看到了坐在轮椅上遛圈的老伴,看到了那些推轮椅的儿孙们,也看到了那月光映衬下的小饭桌和月饼、水果。
在这月圆之地,在这月圆之时,我当用心声和母亲诉说:“妈妈,过节了,我们看你来了,你还好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爸爸的身体维持得很好,时常惦记你;我们大家每天推他在小区院里走一个小时,一年半的时间,都推坏了两辆轮椅了;浑南新建了大奥莱和万达商场,哥和妹推着他去了好几次。大哥的孩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咱家又添人进口了;二哥已经退休了,他家那小两口今年都考上在职研究生了;我的孩子也已经结了婚,了却了一件心事;妹妹的孩子去年考上了东财的研究生,在大连读书。尽是喜事,都是您愿意听的。我们还带来了五仁月饼和各种各样的水果,都是您愿意吃的,也学着你以往的样子供奉在这里,祈祷着全家的平安,祈祷着你在那边同样的幸福安康。”我似乎感觉到了母亲那会心的微笑,感觉到了母亲的放心,感觉到了母亲的知足。
午夜时分,那轮给普天下播撒光明、为数不清的有情人寄送思念的圆月似乎也有点累了,缓缓的隐入了云端,夜空也随着一点点黯淡下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中秋之夜,天上的月亮是最圆的,儿女们心中的那份思念也是最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