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春天种在村庄里,春风一起,长出树叶,长出花草,长出心事,我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挂在唇角,便是吹响春天的叶笛了。
村庄的小路被嫩绿笛音淋湿。前几天我特意到村后山去走走,山脚有我童年种过的一片小菜园,有我走过的园中间的一条小路。这次去看时,那条小路,已不再像小路,有的地方垮塌了,路面长满了小草。这条小路原是附近几家农户从那里过路的,从小菜园中转一个弯儿,再从左边山坳出去。原来,前几年我们不在时,有人把小菜园修一道篱笆围墙围起来,从围墙下为那新修了一条捷径到左边山坳里。人们走惯了这条园中小路,起初竟然唆使小孩子把新修的篱笆墙捣坏了。那人就又修好围墙。屡坏屡修,如此几番后,人们习惯了走那条新修的捷径,就不再破坏围墙了,现在,人们似乎忘记了这条小旧路,不再认为这是条小路了,都从那条新路走,他们心理上舍弃了旧路而喜欢上了便捷的新路。看来,习惯了的旧东西,即使是不如新东西好,人们要舍弃它而适应新东西,有一个心灵过渡的过程。
我头枕着一块山石,聆听着春天成熟的足音在小路上回响。黄花狗吠了几声,蚱蜢、螳螂、屎壳郎,又是如何在草丛中偷情?虫和青蛙们此起彼伏地唱着,惊醒了酣睡的禾苗。绿绿的田野,小桥流水人家,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叽叽喳喳地从门前经过,麦地、稻田、荷塘、小径、山谷在鸟语中走向丰腴。青葱的水竹子呵,摇得春风儿作响。杜鹃花抛着媚眼,染红了山野。我朴素的家人,可爱地站在瓜棚旁。雷鸣电闪,从赶山的号子中走来了,从牧童的牛背上走来了,歌谣和谚语,还有许许多多的心愿,沧桑了村里的春天。泥土吐着芬芳,炊烟袅袅的日子呵,多么悠闲!谁在小溪岸边回眸,由浅入深的庄稼,正把村庄装扮得青翠欲滴。
春天的一切绚丽中,我最喜欢触摸苔藓的绿。绿茸茸的苔藓,有点像姑娘手中揉乱了的小毛线团,家乡人都亲切地叫它“青蓝”。小时候,我们喜欢用它装饰草帽,把它戴在头上打野仗。苔藓最大的用处是护种。开春时节,水稻种子下田的时候,Luo露的种子经不起乍暖还寒天气的折腾,人们在下种后,纷纷到山上采苔藓,用菜刀切成碎条,撒到种子上,把种子覆盖起来。嫩嫩的水稻秧苗长出来之后,绿绒草变成绿肥,营养着秧苗。扯苔藓大抵是小孩子的任务,一到放学后或周日,小伙伴们一边放牛,一边背一只竹篮去扯苔藓。苔藓温暖着我童年的春天,同时也让我从小就知道,有收获就得有付出。
等春天老了的时候,花树还在飘香,青石板溜溜的一排,歪了老奶奶的脚步,牧羊的女孩,眸子清亮。天黑了,流星划过,擦亮了山的传说村庄的故事,我拾起旱烟袋,鼻翼歙动。看山红了,青梨熟了,我的青春熟了……一幅静谧的中国画,汗水的咸味儿很浓。新煮的春酒,醉了这方山水,醉歪了木房子。谁站在电视塔的尖顶上,网尽岁月的风雅颂,竹子戏已不再流行,风的细语,向谁倾诉?
行囊装不下一缕阳光,装不下我在外流落的日子,栖息疲惫的憧憬,蓦然回首,天地茫茫地香起来,天地茫茫地青起来,我梦里春天的行踪,惊起一群觅食的山雀。那片阳光,梳遍了每一个山头,睥睨着每一个角落,谁在玉米地里野合?东边日出西边雨,虹给村庄一个童话似的问候。温馨的夜晚,月亮在山的肩头,在梦的边缘。风,在轻轻地吹。而梦中谁的一句呓语,让竹林里的一枝野花羞涩。梦中,相思覆盖的屋檐,可否是我的种有春天的村庄,轻轻地叩问柴扉,也叩问自己。
这幅关于春天的儿童画制作精美,图画搭配漂亮,充满小作者的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