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4日,刚刚在云南省小龙潭监狱中心医院结束连续20多天监内封闭执勤的桂家华接到驰援湖北抗击疫情的通知,那一天是大年初二,他和家人吃了顿饭,告知妻子和女儿将要到武汉出差的消息后,便忙着到卧室收拾行李。
一家人虽然担心,但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当晚,桂家华一夜未眠,那条播报疫情的新闻消息, 他已经看了无数遍。
“那时候,新冠肺炎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名字。”桂家华从仅有的新闻信息里判断,这次疫情的特点——传播速度快、感染率高,易感染者是老年人,有死亡病例。虽然有抗击“非典”疫情的经历,但桂家华隐隐感觉到这次疫情的不一般。
“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是睡不好。”2021年9月2日,当被问到作为云南省监狱管理局援助湖北医疗队队员前往武汉抗击疫情的心情时,桂家华如是说。
压力是无形的,心情是复杂的,桂家华不知道如何表述当时的心情,唯有失眠的症状最真实。“我平安回来了,每一个援鄂医疗队队员都安全回来了。”这对于桂家华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
车辆进入武汉时
他问自己“怕不怕“”上不上“”行不行”
“我是主动请战的,我始终认为这次任务是光荣和艰巨的,更是难忘的。”对于桂家华来说,驰援武汉,没有理由,这就是一名医生该做的事,更是一名人民警察该做的事。
出发前,云南省监狱管理局援助湖北医疗队队员在昆明经历了第一次“隔离”。这一批援鄂医疗队员共10人,入住宾馆时,大家有一个简单的会谈,拉了一个微信群。不久后,桂家华发现,失眠的不止他一人,几乎每一名队员都失眠。
“大家互相鼓励,分享前方的疫情信息,实际上,都做好了去了就回不来的打算。”桂家华说,我们代表的不是自己,是云南监狱系统的医疗力量。
“担子很重,任务很危险,但没一个人说害怕。”这是桂家华对这个刚组建医疗团队的初印象。出发时,大家都很乐观, 乘坐飞机从昆明长水机场出发,第一站是河南,然后由河南乘坐大巴赶往武汉。
在郑州,桂家华再次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的不一般。简单的停留中转,桂家华数着酒店楼下疫情防控人员的消杀次数,从中感受到了紧张。
“吃饭是疫情防控人员送到门口,他们每次敲敲门,我做一个简单的消毒,然后开门取餐。”紧张来得有些早,桂家华不知道,真正的紧张,还在后面。
两天后,云南省监狱管理局援助湖北医疗队到达武汉。车辆快进入武汉时,司机突然换了行头,防护服、护目镜、无菌手套,全副武装。
当时,仅戴着N95口罩的援鄂医疗队员们面面相觑,简单的眼神交流后,大家面色凝重。
“现有的医疗物资不够,来时,大家都信心十足,这会儿,大家突然沉默了很多,空气凝重得像一堵墙,这是真正上战场的感觉。” 桂家华说。
桂家华当即问自己:“怕不怕?”“上不上?” “行不行?”
这3个问题几乎伴随着桂家华在武汉抗击疫情的每一天,几乎每天,他都要问自己一遍。
2月的武汉,天气湿冷,空荡的城市寒意十足,来势凶猛的未知病毒,更让这座城充满了恐惧和压力。桂家华援助的方舱医院,由两栋8层的楼房临时改建成,收治的大部分病患情况复杂,病毒传播风险高。最初,医疗设施和医用防疫物资极其匮乏。由于任务紧急,他们没有时间学习更系统的防护知识,只能一边干工作, 一边学防疫。
不大的空间内,到处是被感染的病患,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就在进入方舱医院的那一刻,桂家华决定:“豁出去了,就算回不来,我也要救人。”
那是与死神交流的几分钟
他的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
“为什么选择从医,实际上就是见不得死亡。”刚记事的时候,母亲带着桂家华参加过离世亲人的葬礼,桂家华生活的山村,由于条件不好、交通不便,缺医少药,很多人患病来不及到医院救治,就没了。这些,让桂家华从小便有了从医的念头,直到他学习了一定的医学知识后, 他才清楚,原来,一些病并不致命,但救治不及时就会丧命。
参加工作时,桂家华被分配到云南省小龙潭监狱中心医院,和桂家华一起被分配到该医院的同学,没干几个月就选择了离职,原因很简单,医院在大深处山、交通不便,每天面对的都是罪犯,工作环境有些压抑。
桂家华没走,因为他走进医院第一眼看到的是病人,而后才是罪犯。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压抑,但身上的白大褂提醒他,这份工作很有意义,生命是平等的,治病救人责无旁贷。
在武汉,只要看到病人,桂家华就拼了命地工作。从清晨到深夜,在日复一日的奋战中,桂家华克服了生活不适、水土不服、工作艰苦、情绪波动等困难。
“我们每次进舱都穿着尿不湿,练出了长时间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的特殊‘技能’。每次完成任务,脱下防护服时,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脸上布满了口罩和护目镜留下的深深勒痕, 双手因为反复消毒渐渐粗糙皲裂……”桂家华说,那是一个不能休息的工作环境,在封闭的方舱医院里,医生、护士是病人活着的希望,要让病人看到医生,无时无刻。
“实际上,最难克服的,是长时间穿戴防护装备带来的呼吸困难。”桂家华回忆,到方舱医院时,新冠肺炎有了名字,但还没有完备的治疗方案,医护人员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挨个问诊,一层楼一层楼的巡诊,循环往复。在方舱医院,这项最日常的工作,却成了最难的工作。问诊过程中,护目镜很快便雾气弥漫,不久后,雾气又变成水珠滴落,时间一长,就会呼吸困难,而医生要做的,就是在雾气变成水珠滴落前,抓紧时间问诊开方。
一天夜里,病患王某出现了高血压危象,急需抢救,正在值班的桂家华急切地跑到病房。“快,要快,降压、吸氧、心电监护……”好在发现及时,抢救有方,王某的病情逐渐平稳。然而,桂家华却因为着急救人,行动过快,没能调节好呼吸频率,突然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色发白、头重脚轻,浑身上下冒着阵阵冷汗。
看到大家都在忙,桂家华没有说话,慢慢挪步到窗口,口鼻齐用力使劲呼吸,想以此缓解缺氧症状,但胸口还是阵阵刺痛。
那是与死神交流的几分钟,桂家华的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清醒时,他鼓舞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关键时候千万别掉链子!”
身边的同事终于发现了桂家华的不适,赶忙过来帮助他,几分钟后,桂家华挺了过来。
回想起这些事,桂家华表示:“当时没办法不着急的,我们抢的,是人命!”
4月8日,值得铭记!
收治1100余名新冠肺炎患者,无一例病亡
每天都很紧张,每天都很疲惫,每天都很着急。在诊疗方案尚未确定的时候,这就是医疗队员的工作常态,这些感受,比身体上的痛苦,更为剧烈。
“身体严重透支,晚上睡觉还得依赖安定入眠,心理疏导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又想休息一会,又特别害怕闲下来,每当闲下来,生与死的问题就会不由自主的占据思维空间。”……“说不怕,是不真实的。”因此,桂家华特别不愿意家人给他打电话,有时候,家里人担心,想和他视频,都被他以“少给我打电话,我需要休息”这个理由拒绝了。
睡不着的时候,桂家华要么研究诊疗方案,要么思念家人。“我会想女儿,想那个纯朴、能干的彝家姑娘能不能撑起整个家;我会想妻子,担心以后和她‘吵架’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会想出发前没有来得及告别的母亲,我想陪她再过一次火把节。我甚至会想,假如我遭遇不幸,遗体要怎么处理。”
桂家华在武汉最开心的一天,是听到新冠肺炎患者被治愈的消息。危重病患一次次转危为安,越来越多的患者从治疗区被送到了隔离区,做最后的核酸检测和身体恢复,桂家华心里无比高兴。
“4月8日,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这一天,我们结束了战疫任务,圆满完成了组织交付的重托,收治了1100余名新冠肺炎患者,无一例病亡。我们向党和人民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桂家华说。
56天很短,却让我刻骨铭心
56天很长,它给了我一生的力量
“后面睡不着,其实是想家了。”在方舱医院工作56 天后,桂家华和队员们接到了可以回家的消息。
“看到飞机穿过水门,骑警在前方引路,我热泪盈眶。”结束隔离不久后,桂家华回到了工作岗位,领导、同事对他表示祝贺。
他第一时间把医院里曾出现轻生念头的罪犯叫去谈话,因为罪犯知道他的经历后,很敬佩他,“这个时候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容易成功。”听了桂家华在武汉战疫的故事后,性格倔强甚至不服从管教的罪犯何某,竟红了眼眶。
回顾34年从警、从医生涯,桂家华治病救人的初心依然坚韧,56天的战疫经历让他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深刻的理解。以医疗专业知识治病救人,以优秀文化先进思想矫正疗心,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桂家华先后组织编制了三级医师查房等10项流程,《病犯用药及诊疗项目管理规定》等10项制度,摸索艾滋病罪犯管理“六大要素”、精神疾病罪犯“四同步一训练”、传染病罪犯防治“管理五步走”等特殊病罪犯管理治疗方法。
令桂家华意外的是,他收到一封与抗击疫情有关的信件,写信人是刑满释放的曹某。曹某在信中写道:“我拄着双拐来到监狱,经历了多次病危,如今健康返回故乡。此等恩情,我永远铭记。”曹某告诉桂家华,疫情发生后,他也积极响应号召,参与到社区抗疫志愿服务中,因表现突出,还获得了社区颁发的荣誉证书,这让桂家华感到无比欣慰。
2020年9月8日,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在北京隆重举行,桂家华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现场聆听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获得“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56天很短,但却让我刻骨铭心;56天很长,它给了我一生的力量。”桂家华表示,将在今后的工作中努力奋斗、迎接挑战、勇往直前,做担当使命的排头兵。
转自:"云南司法行政"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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