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Francois Millet
让·弗朗索瓦·米勒
法国, (1814-1875)
一位真正的农民,一位真正的艺术大师
米勒出生于1814年,诺曼底瑟堡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中。他的父亲是一位农民,叔父是一位神父,全然一副贫寒的农民景象。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相较而言,金钱与权势之外方才是真挚的情感。他自幼面对广袤的原野和乡村浓厚的民风气息,即便是在他成名后,他也时常回忆起这里鸡鸭的吵闹声、磨坊的机器声和教堂的钟声,农作间的游戏、伴随着孩子成长的鬼故事,那劳作而纯真的年代令他永难忘怀。而乡间耕作的回忆,也成为他未来描绘的图景。他从小便与家人集体参加农作,在田间除草、播种、犁地,各种各样的农活他都很在行,这些经验成为他未来创作最真实的素材。
《拾穗者》1857年 布上油画85.5×111cm 巴黎卢浮宫博物馆藏
身于农民家庭,而以农民的眼睛来看这世界的艺术家,他的画就像一面镜子般,真实的反映出19世纪法国农村的真实面貌,为后人留下珍贵的图像记忆,他歌颂那些平凡而卑微的农民,他的手法像农民一般简单质朴,但却在默默无闻中流露出崇高庄严的美感。
米勒算是这些画家中最穷苦潦倒的画家,在巴比松共生活了27年,基本上都处于上午劳动、下午作画的状态中。手中几乎没有闲钱,有一点点,就换些颜料画布作画,实在没有,就自己烧制木炭条继续画画,从未停歇。所以他的画作很少有大幅的,一米左右的都不多见,多为50厘米以下。
无更多钱买颜料的米勒,时常就地取材,自己烧制木炭条画素描。仅仅是素描,也全是那么地出神入化。
收工了,吃饭了,闪烁的油灯下,男人编竹筐,女人缝补衣裳,提篮里的小婴儿,正酣畅入睡。看看这美丽的光!
树条抽枝,雁雀飞起,一派旖旎晨光。
辛苦一天的农民,种菜种得疲惫不堪,坐下来喘息未定。那个时候的艺术家,再无人留下过这样的劳作画面了,它因之有着重要十分的意义。
躲在门板后等麻雀进圈套。多么清新可喜的画面呀,再艰苦的生活,都有它的自在怡人处。画么,噢,上帝,怎么画得这么好!
《人生第一步》
每个看到这个画面的人,笑意都要飞上嘴角。人生的第一步,要迈向父亲。此幅作品,崇拜米勒的梵高,曾经画过相同的一幅,以它向米勒致敬。
夫妻共同剪羊毛。力气大的男人捉住羊,细心的女人,动作娴熟地将羊儿的长毛剃尽。
冬天将至,砍下柴禾准备过冬。看那枝枝条条的用笔,真是绝妙。
让·弗朗索瓦·米勒
米勒于艺术史中被视其为最重要的那几幅史诗般的作品,都未放在此篇文中。我是想说,米勒其它的作品,一点不逊色于人们景仰的那几幅……来感受一下这如圣母圣婴一样的画面吧,妈妈手把手教女儿织毛衣,美极了呀。
那么柔和的调子,一切笼罩在半透明的朦胧中,
充溢着静谧的美感,洋溢着由衷的欢欣。
他并不一笔一划清晰地刻画人物的眉目手足,
他的勾线与用光都极高明,于若隐若现中,
将人物所有的神态与表情都历历呈现出来了。
山峦草垛,树林花草,泥土小溪,牛羊鸡鸭,
也照样若有若无,但该在的轮廓都在,该有的细节都有。
学画的人都知道,用“有”来表达“有”,不够难。
要用“无”来表达“有”,非常的难。
米勒的笔在“有”与“无”之间自由穿梭,
技艺臻至庖丁解牛的境界。
他的笔触还那么温情。
米勒笔下多女人与婴孩,
她们不着眩目的白衣白裙,
也没有宗教画里轻盈如羽的飞翔感,
全是穿着粗布衣服、跃动着心跳的实实在在的平凡人。
女人在劳动的环境里或立或行,
婴孩在家中或玩耍或入睡,
却都如降临人间的圣母与圣婴,
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甘美味道。
米勒许多生动入微的画面,
再现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家庭。
他的一生与妻子相濡以沫,
他们共同养育了九个孩子,
生活虽然清贫,劳作已然艰辛,
却并没有剥夺全家拥抱在一起的欢爱与温馨。
母亲照料着婴孩、于灯下缝补、
教他们读书织毛线的画面,
每看一遍心都要沉醉一回。
一家人房前屋后地做吃食、忙农活的生活场景,
幅幅勾魂摄魄,直接切入人的情感深处。
他的笔触更是十分端庄神圣。
西方人有浓郁的宗教情结,
过去的艺术家,画神的多于画人的人。
耶稣、圣母、维纳斯、天使,
他们是神,是艺术家最钟爱的题材;
国王、主教、哲学大家、学界巨匠,
他们是人,是艺术家景仰、爱描绘的人物。
在众多艺术家精湛的笔下,
神有神的容貌,人有人的样貌。
而米勒的画呢,多是在田间低头弯腰劳作的农人农妇,衣履厚重,气息沉默,模样朴实得无以复加,可是,那真是神奇,他笔下的农民,怎么看都带着神性,有神的呼吸与样子。
这是他心中装满着对劳动者虔诚的情感,笔头自有一股虔诚气,画面也因此有了神一般的静穆与端庄的缘故。
我们最为熟悉与仰慕、永久保存于卢浮宫里的米勒的那幅《晚钟》,就约只有半米的尺幅。
方寸之间画出一对田间劳作的夫妻与神、与大地的呼应关系,至纯至美,感动着见到它的每一个人,也始终感动着以前并不完全懂得他的艺术价值的、他自己的国家。确实,《晚钟》是在米勒去世后,法国政府花巨资购回的、他们钟爱有加的国宝。
这似乎是对今天的艺术家们的一个重要提示:尺幅大小与作品所要传达的深刻意义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小幅作品,也可以有史诗般的气魄。
在不同的艺术家眼中,艺术有它不同的使命。
嗜美之人把艺术看成是美的天使,
擅长思索的艺术家将它看成是一种哲学思辨,
有宗教情怀的人视艺术为自己的宗教,
而米勒只说“艺术的使命是一种爱的使命”。
这句话是最有高度也最谦卑的。
艺术家赏美画美不是难事;而思辨是向理性迈进,不见得要有温情;宗教么,可能只是自己的个人信仰,不一定与他人有关。
唯有把爱当成使命的艺术家,他的每一次笔触都仿若是在施爱,他的画面也才总是弥漫着那种柔和安宁的气息,以及,充满着一种人性的光芒。
最人道的,其实是最接近神性的。
看他的作品相当于是在受爱,人的心,怎么会不被深深地感动。
我一直不舍得写米勒,今天终于知道,我是怕我对人间,不如他那么虔诚与谦卑。
此幅《嫁接树木的农夫》也是巴黎卢浮宫珍藏的作品。接近一米大,是他少见的大尺幅作品中的一幅。不知米勒省了多久的钱,才有材料画出这么一幅好画来。
《把尿》这幅油画只有29×512.5px的尺寸。但你会介意它小吗,你是意识不到的,你只会赞叹它的传神,它的温情脉脉。
这幅《喂食》,百看不厌。也许,是想起自己在幼儿园得到的母爱?噢,米勒的光,把控得如此高超。
这是上篇素描《剪羊毛》的油画版,喜欢得不得了。
《休憩》最能看出米勒的个人情怀,他的温厚,他的隐忍。他不为生活艰辛而谴责命运,只是再现它,让世界来体恤这种艰辛。
米勒说:“我从未见到过欢乐,我所知道最愉快的事情就是静谧和沉默。”但谁说静谧与沉默不是更深的欢乐?
《倒水入瓮的女人》也是小尺幅的油画,它同时还有版画与素描,张张精彩之极。
《搅牛奶》近一米长的素描!
近二百多年前的巴黎一如今天,从性质上来讲,
更多是有产阶级与上流社会的乐园,
是高雅艺术发展的发源地,
农民轮不上有产者正眼瞅一瞅,
想画农民的人更不用瞧上一眼了。
但人的天赋不会因预设的外部条件就躲藏不出,
米勒因种田磨得粗糙的手,拿起画笔竟然从容有加,
十七八岁已经画得有模有样了,
可见上帝是很偏爱这个对生命充满虔诚的农民之子的。
因家庭尚算富裕,二十岁出头,
父亲便将他送去巴黎学习绘画。
可以说,无论是米勒对巴黎,还是巴黎对米勒,
双方都无法接受彼此。
画室里的同学嫌弃他是个乡下青年,说他土,
老师也嫌他不懂装懂。
米勒对巴黎的种种矫情庸俗,浮光掠影的欢乐做作,
也感到难受万分。
只有去到卢浮宫,
他才觉得那是一片乡村景色般清新的绿洲,
难以计数的大师们的作品,
堵塞了他一双渴望艺术的饥渴的双眼,
震憾着他的心灵,令他惊喜到差不多晕厥。
目测心记,潜心琢磨,他的绘画技巧一时大长。
在我们现在所见到的他一些杰作如
《拾穗者》、《晚钟》、《牧羊女与群羊》里,
都能依稀见到一些艺术大师
如德拉克罗瓦、尼古拉斯·普桑等的薄薄的影子。
《牧羊女与群羊》
有天赋的人不一定同时被给予财富。
当艺术家,如果不是家底殷实,如果作品一时不被需要,注定了就是要与清贫为伴的。
因为绘画的那个过程,无法再去创造其它财富,
相反会更加消耗,画布颜料等等工具,
都需要用钱去购买。
为了养自己的绘画,
米勒也画过他深恶痛绝的巴黎的那些庸俗女郎。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相当于是自己在走绝路,
拐个弯儿不见得拯救了自己的艺术,
只怕把未来的艺术生命也要搭进去。
一旦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就宁愿清贫、而只照艺术的纯粹路线走了。
他要画他想画的、熟悉之极的东西。
彼时的巴黎,
一时也无法认识到这个土里土气的艺术家的价值所在。
“巴比松画派”是我们今天很熟悉的一个法国艺术画派,
而在当时,
巴比松只是巴黎远郊枫丹白露旁的一个贫穷封闭的乡村,
零零星星有几个艺术家因那里的风光奇美,去居住过。
米勒算是最早住进巴比松的艺术家之一,
他是跟在法国哲学家卢梭身后住进来的,
一住就不走了。
他是农民,他与他的妻儿会住到乡下,如鱼得水。
农村只有风光与农民,他在劳作之余,就画农民与风光。
他笔下的农民,
无它,
洗衣做饭,
捡拾柴禾,
打草播种,
喂孩担水,
谈情说爱,
就是身边发生的事,
就是自己做的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