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蔡崇达
深有感触的一句话:生活必须继续,就像是个话剧演员,必须在中场休息结束后,继续扮演起在现实生活中苦苦争取的角色。
李敬泽:“人生就是一具皮囊包裹一颗心的羁旅。”
愿你我心中有光,照亮皮囊,既不失去家乡,优能走到远方。
皮囊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会用皮囊。
皮囊是用来用的,不是用来伺候的。
灵魂不为身体所拘束,这是生活的境界,灵魂的自由。
皮囊里那颗心如果没有栖息的地方,皮囊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悲之人必有可苦之命。
处理好想象与现实的关系,是每一个皮囊行走在这世间的必修课,成功的皮囊里都存一颗清醒的心。
《皮囊》是蔡崇达的第一部文学作品,是一部以他自身经历为背景写作的散文集。讲述一个名叫东石的福建渔业小镇的风土人情和时代变迁,记录了作者与故乡、家人、好友之间温情而又残酷的故事。这些故事中的人事景物及其变迁都是作者的人生际遇,是作者对自己人生的剖析,就像作者自己说的:“当我真正动笔时,才发觉,这无疑像一个医生,最终把手术刀划向自己。每一笔每一刀的痛楚,都可以通过我敲打的一个字句,直接、完整地传达到我的内心。”其实阅读本书的时候,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内心的很多痛楚,因为这就是我们所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或未来将经历的人生。
读《皮囊》这本书真是可以“看见”自己,“看见”其他人的人生,更多看到在外的游子与家乡以及家乡人的爱恨交错的情感。就像马塞尔·普鲁斯特所说:“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
该书共收录14篇散文,内容大致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讲述作者的阿太(母亲的外祖母)、母亲、父亲关于生存、生活、房子、疾病与信仰的故事,后半部分讲述生活在小镇的张美丽、两个阿小、文展以及大学室友厚朴的人生际遇。
本书的故事结构及地区背景
《皮囊》绕着一家人困苦窘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低靡的写照,不写远方的事,只说身边的人,百态之中揭露出人性的本质。闽南有一个观念:只要饿不死/累不死/病不死/磨不死,就不放弃一个念想:生儿子+盖房子。或许是因为大多数闽南人,认为儿子房子就是家的根本与脸面吧。闽南精神“拼”字当头,那首广为传唱的闽南语歌曲《爱拼才会赢”》,沸腾着“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精神,很多事情,一开始你会觉得“不可实现“,后来你会惊奇地发现“不可思议”。百折不挠在这个时空里被淋漓尽致地展现着,足以让你耳目一新。
本书中有关于神明和中国传统信仰的思考
该书有对生命终极问题的拷问,涉及信仰、残疾和死亡。母亲相信神灵,她认为,“每一种困难,都有神灵可以和你分担、商量”,“发觉了世界上有我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东西,才觉得有神灵挺好的”。虽然母亲的信仰具有某种功利性,类似于鲁迅所谓的“吃教”,但也昭示了信仰对于人的重要性,人需要信仰的支撑,才能摆脱灵魂的孤独无助。母亲的灵魂中因为有了“神明朋友”的陪伴,虽然生活中苦难重重,但不会轻易被苦难所击倒,因为“神明朋友”会陪伴她,给她出谋划策,予她力量。而“我”的那个活到99岁的阿太对死亡的态度竟然如此的豁达:阿太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我”的:“黑狗达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嘛,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阿太不是哲学家,阿太更不识一字,然而阿太的话却如此富有哲学意味。
本书有关于至亲生病时候的逼真而残酷的人生困境
父亲由于中风,左半身偏瘫,但他一开始对病情恢复充满信心,制定了详细的康复训练计划,每天步行不少于8小时,期望通过训练让自己的左半身恢复正常。然而,“从夏天坚持到秋天,父亲开始察觉,某些该发生的没有发生:左手臂依然习惯性地蜷在胸前,左腿依然只有膝关节有掌控感,甚至,让他恐慌的是,脚指头一个个失去感觉了。姐姐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帮他剪指甲,一不小心剪到肉,血流了出来,姐姐吓得到处找药布包扎,他依然没有感觉,沉沉地睡着,只是醒来的时候,看到脚上莫名其妙的纱布,才傻傻地盯着发呆。我可以看到,挫败感从那一个个细微的点开始滋长,终于长成一支军队,一部分一部分攻陷他。但他假装不知道,我们也假装不知道。他已经察觉。这种没被戳破的悲伤,像发脓的伤口一样不断淤积、肿大,慢慢地,控制不住,伤感有时候会喷发出来”。父亲曾经对恢复健康很有信心,要全力争回生命尊严,对未来充满希望,而这虚妄的希望也正是支撑父亲活下去的动力。但最终充满信心的父亲逐渐在疾病的面前败下阵来,之前强大威武、无所不能的父亲,被疾病不断羞辱、折磨、摧毁,最后精神世界坍塌,含恨离开这个世界。父亲的心路历程更具有另外一种隐喻意义:在现实生活中,人类往往为了一个目标而追求而活着,但最后发现了残酷的真相:这个目标不过是一个虚妄的目标,而父亲就为这个虚妄的目标而活着。因为包括“我”在内的家人都知道父亲的病没有办法恢复,都配合着父亲来演戏。总之,作者用真诚细腻的笔调,不露声色地再现父亲由希望到绝望的复杂心路历程,凸现人在疾病面前的渺小、脆弱与无奈,表现生命无常、人需要目标支撑但目标最终指向虚妄的荒诞性。
本书中屹立不倒的母亲
书中作者的母亲不仅要忙于一家人的生计,照顾生病的父亲,时不时地还要咬牙承担药品/住院/手术等高昂医疗费用,借钱还钱仿佛成了这段时光里不停转动的陀螺。残汤剩菜/节衣缩食,如此艰辛的境遇里母亲还不忘积攒翻盖房子的钱,这是多么强大的念想啊。在残酷又现实生活里,母亲弱小的身躯所彰显的强悍以及支撑这个强悍背后的那个信念,让人折服。人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有梦想(包括念想)。目前的念想就是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和完整的房子,哪怕看到镇政府的规划——房子要被拆迁,她依然要坚持把房子盖完整。是啊,人最可怕的就是不知道或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不知道的区别,就会是玩不玩命或者疯不疯狂的区别。
本书有关于小镇及小镇人物的世态变迁
小城的独特人文和地理景观使该书充满了地域性色彩,外部环境塑造故事里的人物性格,人物又反过来表现独特的地域文化,这种互动关系成就了作品风格的独特性,形成了一种文化传达。小城相对偏僻的地理位置形成了一种密闭的叙事空间,小城在这种封闭下保留了原始的文化传统和风景民俗,造就了独特的闽南地理文化景观。而现代化的推进又给小城留下了改变的痕迹,这种“常”与“变”的互动给小城打下了区别于乡村和都市的独特烙印,表现出鲜明的过渡色彩和地域特点。独特的地域文化与现代化印记影响着小城人物的成长,《张美丽》里衩开的旗袍、屏风头的烫发,以及美美海鲜酒楼、娱乐城这些具有现代性特征的新鲜元素在经历与小城的磨合、排斥后,最终植入了小城。小城的本土文化与外来的现代文化不断碰撞与融合,审慎或被动地守卫、传承、接受和改变,作者正是试图还原和记录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关于文化的继承与嬗变,表现出属于小城的过渡性特征以及属于闽南泉州的独特风情。
本书中的故乡
故乡:白岩松曾在《朗读者》中讲到自己位于草原的故乡
年少不懂故乡意,他回忆说,“走的时候是欢蹦乱跳的,因为那时你的眼睛当中只有前方,你的未来,你充满着好奇,恨不得连拜拜都懒得说。”
随着年岁渐长,离家渐久,当初的懵懂少年成为离家远行的游子,就在某个瞬间,白岩松突然明白,故乡是什么,“故乡就是你年少的时候天天想离开,但是岁数大了天天想回去的地方。”
故乡是起点,也是终点。
愿每个人的下半生,有家可回,有人可等,三餐有味,四季有景。
愿你前半生有路可走,后半生有家可回
人啊,年轻时想逃离故土,到更大的世界看一看;走了一圈,最牵挂的还是故乡。
(蔡崇达的小镇旧居,改造成小镇图书馆,保留的父亲的门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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