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每一次舞台事故,都不是愚人节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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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主持人,每次上台前,真的都是左思量右思量,预想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突发状况,做好所有能想到的准备。但是,未雨绸缪不等于万无一失,每一场节目仍面临很多未知的突发险境。

好在经过了很多年的实战考验,很多意外都可以化险为夷,而且在应对这些事故的时候,我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1

五年前,我主持跨年晚会。

每一场大型晚会的舞台,一般为了保证时间能跟得住计划,都只能有一个人来控制舞台时间。

那台跨年晚会掌控时间节奏这个事落在了我的肩上,其实以往每一年的跨年晚会,导播都是将监控时间的耳机给我,也几乎没有出现过差错,所以我还是自信满满的。

当晚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导播在耳机里告诉我还剩多少分钟,还有你可以采访嘉宾了,采访完嘉宾就是倒数时刻了。

我和汪涵采访完了所有的嘉宾,将原定的大概两分钟简短过渡掉,回到台上准备号召大家一起倒数的时候,我竟然听到导播在耳机里跟我说:“距离倒数还有十七分钟。”

那一刻,我傻了。

十七分钟?

开什么玩笑,在一个晚会的舞台上,十七分钟意味着至少有五六个节目才能把这个时间撑满啊!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节目了。

我和汪涵当即发动所有脑细胞,想怎么将这十七分钟玩起来。于是,我们又重新回到嘉宾区,请他们每个人说一个新年愿望,说完了之后再请他们给观众送祝福。我俩一边在心里数着时间,一边努力将对失误的弥补做到最好。

这一切做完之后,竟然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空缺。每个嘉宾都问完了,再也不能问了。

我急中生智,怀着忐忑的心情,壮着胆子走向了观众,边走边问他们有什么新年愿望。在从舞台走向观众的过程中,我的双腿不停地打着颤,腿是软的。我心里想着:如果我问的这个观众,被问的时候骂起脏话,或者说一句喊一声不妥的话、不符合节目导向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边走边想,眼睛在观众的脸上扫描,大脑在快速地作出判断,我得挑个长得面善的。

我问了一个男生:“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那个男生大声说:“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抱抱你!”

可是,那时候我在台上,他在台下,舞台搭建得是有一定高度的,也没有阶梯可以让我走下去。太紧张的我心想,这样也没办法抱,我不可能跳下去也不可能把他拉上来,所以就以象征性的一句“好,谢谢你的祝福哦”结束了。

这一场突发的“惊”吓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后来,我再想起的时候,倒是有点后悔。我想,如果再来一遍,应该还可以做得更好,我在台上蹲下去还是可以和台下的他轻微抱一下的。

那一场晚会里的十七分钟,让我像过了一年一样长。

2

2015年元旦的跨年晚会,再度发生了类似的时间不对应的情况。

这次是那个大屏幕的倒计时放错了。

我身后的大屏幕已经开始“十、九、八、七……”倒计时了,而我的耳机里面收听到导播给的时间提示是还有五十秒,相差了足足有三十秒。台下所有的观众已经开始倒数了,我只能当机立断地大声打断了即将要开始的倒数,再请一些嘉宾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我一边采访一边在心里倒数着,三九、三八、三七……

等我数到了三十的时候,耳机里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我不禁回头看大屏幕,大屏幕上的时间因为是错的也被切换掉了。耳机里始终没有声音。我没有办法,只能用我能想到的一切话题去搭现场。

等到耳机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五、四、三……”了。

真的太可怕了,从来没有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到了“一”这个点的时候,我就非常用力地欢呼,祝大家新年快乐什么之类的,用这种欢快的氛围让大家忽略掉这个错误。现场看起来有一丝慌乱,幸好没有错过倒数的最后一秒,那个跨年的氛围也在,在可控的范围内,我们又在危险的边缘走了一遭。

3

还有一次,有一年我和欧阳夏丹一起主持金鹰奖的颁奖典礼。

主办方想办得跟往年不一样,增添一点前卫洋气的东西,就设计用iPad 来宣布获奖名单。结果,等颁奖嘉宾上台要宣读获奖名单的时候,出场名单黑屏了!

那个装着获奖名单文件的iPad居然没电了!

颁奖典礼是现场直播,获奖名单自然不能乱念。

我在指示区看见这种情况,根本没时间去焦急,而是直接在高涨的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想到了最快的解救办法——我赶紧从我的指示区拿着手卡就冲到台上,对着台下说:“每一年的金鹰节都有很多时髦的玩意儿,但有的时候,还是最经典最朴素的东西好些,下面,请我们的嘉宾来揭晓……”

其实,我心里明白,台下所有的观众都知道这是事故。

4

我做主持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经历了数不清的舞台事故。

本来处事风格圆润的我,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欣赏做事有锐度的人。

2014年的一天,录制某一期《快乐大本营》的时候,我们主持人和台上的嘉宾都已经准备好,观众也都坐在台下等待。可是,节目中需要的道具,竟然没准备好。

然后,主持《快乐大本营》近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在现场发了脾气。

我离开舞台走到下面,红着一张脸很大声地对导演说:“准备好道具我们再来!”说完,我转身走到后台,留下嘉宾站在台上尴尬得不知所措。

最搞笑的是,我生着气一路走到后台,连坐都没坐就又转身回到台上,对导演说:“来吧!”

其实,在跟导演发完脾气,径自走去后台的路上,我已明白再准备道具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去做好下面的事情。

毕竟台下一千多名的观众是无辜的,所以我又很快转回了台上。

那个当下的我,是真的对负责道具的同事生气了,因为我不太能接受这种对待工作不够敬业不够谨慎的态度。

说起来,那一场失控的暴走,已然是我最极致的失控状态了。

5

人这一生所持有的东西是平衡的,只是分散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时间点不一样。

我们家从小家教传输的理念,就是别人比自己重要。

妈妈有一句话就是:“对别人好,比对自己好重要。哪怕是从自私的角度想,你也要多对别人好。”

我曾经问她:“对别人好为什么还是从自私的角度?”

她说:“因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你对自己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对自己好,可是如果你对别人好,就会有很多人对你好,而且很多人身上有你自己身上没有的优点和能量。”

在这样的教育下,小时候的我,或者说更加年轻时的我,待人处世是非常圆润的,相较于很多的小孩子以及同龄人来说,我很早就懂得什么叫顾全大局。秉承着这个观念的我,一路走了很多年,也因此交了很多好朋友。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反而会觉得我现在有点锐度的状态似乎要更好。

我有一种理想的愿景,就是希望在一起工作的每个人,在结束后都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这是我认为的好的态度,有锐度,有要求,但同时也有圆润,这样才能带来积极的回应。

人们会说,一个人不能没有态度。但是,若一个人的态度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不舒服了,那这个态度就不是个好的态度。如果坚持这样不好的态度,只会伤人又伤己。

所以我不怕别人说我没有态度,但我可以成为一个没有坏态度的人。

6

青春时血液里的任性、冲动,在这个年纪,我并不排斥,在我圆润了这么多年之后,这时候,它们来了,不早不迟,刚刚好,让我来得及体会这潜伏了太久的另一部分的我。

我欣然接受这种变化和成长,甘之如饴,它们是时间赐予我的礼物,奖励我在人生中场的时候,还能保持着青春和成长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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