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戏文唱妙化自然
——杨祖柏现代刻字艺术解读
□沈振荣
现代刻字艺术是以书法为前提的,既古又新。“古”是源于一脉相承的汉字书法艺术,“新”是运用了三大构成设计艺术的元素。所谓“境由心造,宛自天开”的意趣就是艺术家在寻觅着心灵世界中的本我,并通过作品形象来完善和表达表里如一的至美境界,作品一旦与读者见面,产生共鸣,作品美的意义便随之产生了。杨祖柏先生就是笔者多年关注的目标,无论是从他的艺术思想还是他所创作的现代刻字艺术作品,我们都可以寻找到他所要表达的艺术指向以及属于他自己的艺术语言。当然,艺术风格的形成和使个性特征的美融入其共性审美中,这是艺术家所要实践的课题。
对于杨祖柏我们应当从他的艺术轨迹或者说他的艺术成长过程去研究。他早期研习书法,后进入金石篆刻的学习,并师从著名篆刻家韩天衡和徐正濂先生。他游于两家之间,但不囿于两家,运两家气,奏自家刀,故篆刻作品时有获奖佳音,书法作品也常见诸展厅。
笔者以为比起书法和篆刻,现代刻字艺术可能更具独特的表现力。观杨祖柏先生的刻字作品,能让人寻味。他将篆刻的字法、刀法和章法原理自然渗透到现代刻字作品中,一刀一道,率真演绎,形成了一种区别于他人、区别于时人的现代刻字艺术语言和艺术风格。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自然者为上品之上”,明代董其昌也在《画旨》中言“出于自然而后神”。他深知书法是现代刻字的底线和“书刻同修”的理念,大胆运用刀法来拓展笔法,注重作品形与势、疏与密、欹与正的章法处理,以及刀法与书法、色彩三位一体的把握。他认为书法需讲究“书卷气”,篆刻需讲究“金石气”,而现代刻字艺术则需讲究“文人气”。少一点“匠气”,多一点“匠心”,力求在“形”的基础上注重“意”的挖掘与创造,努力寻求作品的内涵表现力。他曾引用清代沈三白在《浮生六记·闲情记趣》中的一句话:何为“匠气”?“若留枝盘如宝塔,扎枝曲如蚯蚓者,便成匠气矣。”现代刻字作者应警惕于此。工艺品与艺术品仅一步之遥,稍有不慎可能就成为工艺品。这一步之遥需要我们对艺术与灵魂的领悟、灵魂与美的理解,不是所有的刻字作品都有资格赋予其艺术灵魂!
我们来看杨祖柏先生的作品。
道通天下
《道通天下》为正方形,四字为逆时针排列,呈满构图。点画线条逼边或冲出画外,画面中间留出空间仿佛沿着逼边的线条伸向画面边缘而呼吸于画外空间,让你联想玄妙,显示“道通天下”之内涵。四字逆时针排列显示“非常道”及“顺为凡,逆为仙”的意念。四个篆字为阳刻,细看“道”字右面笔画线条伸向梯形木板侧面,自然过渡到阴刻手法,这既丰富了画面又意味着“道”的阴阳哲理,主题意义明确,耐人寻味。画面平正静寂,注目静观,“道通天下”四字似慢慢运转,传递出练太极功的气息,这应是书写性元素的体现,可谓解读意义无限。一小方红色名印附于“道”字线条上一起运行而并不孤独,一任自然,引人入境。此作色彩并不绚丽,但在厚重的深褐色基调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近于木板肌肤本色的渐变色,让人联想到宇宙星辰透视的光亮,美哉!
《断编残简》呈长方形横构图,布局自左下至右上呈上升势,画面书写性线条冲出左右空间,可解读为历史从远古来而又走向未来的广大气势。画面背景肌理处理成中国古老的“断编残简”,贴近主题,记录着历史长河中的点点滴滴,作品具有文化气息,体现出形与意合。
复兴之路
《复兴之路》刀法简练,书写性极强,气象正大。“复兴之路”四字在贴近木板本色基调上提高色彩明度,以显主题,背景上下两行贴边小字“雄关漫道真如铁……长风破浪会有时”被分别处理成阴阳刻法,如此小字用刀精致,透出作者的篆刻功底。三颗红印呈不等边三角透视点布于左、上、右,右印“甲午”记年,上印“中国”点题,左印为“祖柏”名印,左右二印冲出边缘,意显豪迈之情。
躬耕田野
《躬耕田野》四字横列阳刻,融入酣畅淋漓的大刀阔斧的刀痕肌理中。土红色主调处理成温暖的渐变色,呈现出红土地的立体美感,象征“躬耕”者积极向上的开拓精神。大刀肌理上隐约可见如芝草般的文字“日”“泉”“有”“理”“相”“读”。左下角贴边置一微小名印,以对比土地的广袤和自我的渺小,然作品又显现视野和胸怀的宽广。美是通过对比产生的,祖柏先生深谙此理,此作显阳刚之美!
《神游》呈横势,满构图。“游”字上的三连大刀痕恰如歌曲的最强音,振颤了整个画面,似使其余呈横势的木纹肌理跟着一起舞动、飘摇,呵,可至“神游”本意之乡了。杨祖柏先生名印悄然落于“神”处,寓意得意忘形,贴切主题,善哉。
我神
《我神》属大写意、大特写,呈自右至左的放射形构图,色彩明度亦应合透视线渐变处理,气势恢宏。对角两印大小不等,随主题笔画伸向边缘而部分已入画外,画面的平面构成设计极具爆发力。
心结幽幽
《心结幽幽》布局左疏右密。疏处“幽”字灵动,并以借用手法与“结”字偏旁组合构成章法,意涵紧密不断,密处“结”字稳静,“心”字略倾侧于“幽”字,显静中之动,动中有静是“幽”字背景上的“付琴声”三字平稳横排。再细看,“付琴声”三字刻在具有五线谱般的木纹肌理上,亦可解作古琴琴弦,此三字为隶书体,既丰富作品内容又阐述隶体是古文字和今文字的分水岭,起到文化承上启下的作用,宛如歌剧咏叹调中的转调。此作是杨祖柏先生暗示书法与音乐在节奏上产生共鸣了,作品寓意时间艺术与空间艺术在现代书法刻字作品上汇合绽放出异样的花。作品色彩不追求绚丽,但是低调的华丽更让人回味,杨祖柏先生确实唱了一首“心结幽幽付琴声”的美妙之歌!
综观杨祖柏先生的刻字作品,彰显武戏文唱、妙化自然的内涵美感,在有限的章法构成画面上荡漾着一股灵虚之气,氤氲着一种形而上的文人气息,使作品在有限的章法中体现无限解读的境界。我们希望祖柏先生不断创作出更为崭新的刻字作品与大家分享!(杨祖柏,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刻字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来源:《中国书画报》书法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