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将世界思潮引向何方

10月11日，88岁的英国殿堂级女作家莱辛(Doris Lessing)获得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莱辛被认为是伍尔芙之后英语世界最伟大的女作家，也是历史上最高龄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评委会称赞她是“史诗式作家”，以“女性的怀疑主义态度、火般的热情和洞察力，审视分裂的文明”。

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发，无疑把本月以来对诺奖谈论的热潮推向了一个高峰。莱辛的获奖虽是情理之中，但实属意料之外。过去几年间，该奖便曾先后颁给过奈保尔(VS Naipaul，2001)和品特(Harold Pinter，2005)两位英国作家，外界曾推测评委会将走出欧洲，把该殊荣授予美国犹太裔作家罗斯(Philip Roth)，毕竟上一次美国作家莫里森(Toni Morrison)获奖已是14年前的事。当然，文学奖不同于奥运或者世界杯主办权，要每个大洲轮着来拿，但是“冷落”人才辈出的美国文坛这么多年，多少反映了一些评委会的倾向。更重要的是，考虑到诺贝尔文学奖举世无双的影响力，评审委员会想通过颁奖把世界思潮引领向何方，值得分析。

作家观察社会和时代的独特视角总会多少反映在作品之中，莱辛也不例外。她的作品涵盖了杂文和小说，其处女作《野草在歌唱》(The Grass is Singing)通过叙述一个白人农场女主人与黑人男仆的关系，展现非洲白人与黑人的对立，充满了反种族主义的意味。值得一提的是，莱辛曾积极参与反对南非种族隔离运动，导致她在1956到1995的四十年间，被当时的白人政府禁止踏足南非。1962年出版的《金色笔记》(The Golden Notebook)是公认的女性主义经典著作，内容还涉及殖民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讨论。评审委员会形容该书“被迅速发展的女性主义运动视为先驱作品，属少数以20世纪观点揭示男女关系的书籍”。

然而，倘若以此判定评委会把奖颁给莱辛，只是想呼吁世界关注如何“表述女性经验”，则未必过于简单。莱辛与两年前的获奖者品特都是具争议性的作家，且都以其左翼思想闻名。1950年代，莱辛曾加入英共，后来虽放弃极端左翼思想，但仍活跃于反核运动中。从1970年代开始，莱辛推出了一系列科幻小说，近年的作品更着力于表达一种对全球大灾难的担忧，提倡人类回归原始生活方式的观点。反核和环保，无疑都是当代西方社会运动中的两个重要议题。

美国文学批评家布隆(Harold Bloom)对莱辛获奖不以为然，他认为莱辛近15年来的科幻小说是“四流作品”，这恐怕令人难以苟同。但他说诺奖委员会颁奖纯粹为了“政治正确”，则颇有见地。纵览过去几年的文学奖以及今年其它奖项的得主，这一倾向的确相当明显。去年文学奖的得主是土耳其作家帕穆克(Orhan Pamuk)，评委会盛赞他的作品“在寻找故乡的忧郁灵魂时，发现了文化碰撞和融合中的新象征”——帕穆克是个敢于在土耳其说良心话的文人，他长期批评土耳其不承认自己的历史罪行，并曾因此陷自己于险境。今年的医学奖颁给了在美国研究基因技术的科学家，要知道布什政府一直反对干细胞研究。化学奖颁给了研究固体表面化学过程的科学家，必需留意的是，这一学科有助于研究地球臭氧层减少的过程，与环保议题密切相关。

由此可见，今年诺贝尔奖的“政治正确”主题相当明确。无论要拿什么奖项，除了必须在相关领域上有卓越的贡献，这些贡献还必须与评委会认同及致力推动的社会思潮相符。10月12日，2007年度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了美国前副总统戈尔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家小组(IPCC)。以戈尔在宣传环保方面的贡献及近年诺奖评委会的倾向来看，他拿这个奖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