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哈里森·福特饰演的《亡命天涯》进入之前,也就是1995年,中国没有“大片”的概念,有的只是电影,一种可以称之为“千人一面”,“主旋律”多过“主情节”的小片。后来,随着《红番区》、《廊桥遗梦》、《狮子王》、《阿甘正传》、《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黑客帝国》系列的相继进入,冲击视觉,我们也开始学着去制作一些商业大片,譬如冯小刚的《不见不散》、《大腕》,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张艺谋的《英雄》,徐克的《七剑》,不过时间已经到了21世纪。
中国人也适合拍大片的,况且中国有足够的元素去完成大片。往上数,布鲁斯李(李小龙)已经作为传奇影响着好莱坞影响着全世界;“双枪”发哥(周润发)和“暴力美学”吴宇森也逐渐融入西方趣味;成龙、李连杰尽管还是游离于西方主流之外,但他们向来都是很卖力地推销着东方武文化;而向来特立独行的王家卫则带着他的张曼玉、梁朝伟、杜可风继续玩着情调玩着复古……就这么一路下来,一直到了2001年,在李安身上实现了中国式电影叫板西方的历史性跳跃。在那一年,《卧虎藏龙》成功突袭73届奥斯卡,而李安凭藉淋漓发挥的东方武侠浪漫,一举拿下最佳外语片、摄影、电影配乐、美术指导等四个奖项。《卧虎藏龙》的警世意义无疑是巨大的,它的横空出世让向来自觉“做娱乐做不过外人”的我们自己人突然找到了底气和勇气,其结果便是后来常为人所称道的“国师”张艺谋的新世纪武侠“样板戏”——《英雄》和《十面埋伏》。
琴音中沥沥雨水下的生死决斗、九寨沟碧绿湖水上的蜻蜓点水、竹林中叶叶尽是杀气的飞刀、金壁辉煌大殿上章子怡的袖舞击鼓……在形式、风骨、动静、行云流水间的挥洒自如,张艺谋的“转型”(相比较于他早先的《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我的父亲母亲》)让国人惊诧于“打都能打得这么优雅”的充满东方意境的武侠画面。如果说,李安作为榜样他的贡献在于让我们再一次清楚地知道,东方侠文化还是能引起外国人兴趣,愿意掏钱一睹而快的话,那么张艺谋的“视觉系”拍摄则提醒我们,除了太极,除了风景,中国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开发,值得包装,能够推广,如田野乡村、如革命信仰、如人情伦理、如文化东方。
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和《2046》就不去说了,里面的“东方酒店”、婀娜多姿的旗袍、足以令人回想过去的上海话,这都是老段子了。最近的一系列电影开始脚踏实地地实践着“采样”东方的理念。在《天下无贼》里,“积德”、“报应”、“菩萨”,这全都是东方人的思维,冯小刚导演已经能很自如地运用他那京味十足的智慧去“商业化地生存”;在周星驰的《功夫》中,我们看到了老上海滩式的广告板、“和兴白花油”、“武林秘笈”(小人书)、“斧头帮”,这一些足够勾起我们对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尘封的记忆;或者,在最新的徐克的《七剑》里,我们又一次亲历了只属于东方的那个江湖,那个武林,那些侠客,那些刀剑……通过中国的电影人,我们看到自己在变得聪明,我们懂得了用我们特有的功夫、伦理、侠客、中医、玄学等东方特色,去打造成一个个东方元素,注入对西方文化输出的渠道中。而且,我们应该看到,从《黑客帝国》到《杀死比尔》,西方人对于东方元素已经不自觉地拿来主义并以此为荣了。与此同时,在音乐领域、时装领域、文化领域,东方元素正在悄然崛起,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式的……”正处于一个全面突围的绝佳时期。正如在电影领域,好莱坞早已为作出预测——中国很有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电影市场,超过欧和日;外资投资的影院正在切入终端市场,并在某一程度上修正中国电影票价过高的畸形市场;中国大陆与香港的CEPA合作,可以把东方好莱坞和大陆大市场更为有机地结合起来,生产出更具影响的大片。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的东北方向,韩国电影这几年的“韩流突袭”给予了我们足够多学习机会。同样的东方背景,同样的儒学影响,同样的思维方式,同样的发展前生,韩国电影像它第一部正式大片名字一样,“生死谍变”,韩国电影经历了一场由死向生的蜕变:电影政策的改革与放宽;优秀电影人的后继有人;创作手法和主题思想的不拘一格。在这之后,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并为人津津乐道的《我的野蛮女友》、《八月照相馆》、《丑闻》、《太极旗飘扬》、《我脑中的橡皮擦》、《春逝》、《漂流浴室》等一系列韩影大片。其实,中国人不缺创意,缺的只是创意的平台而已。
当然,我们也欣喜地看到,中国式大片还将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据报道,张艺谋《千里走单骑》选用日本影星高仓健,故事在中国与日本两国取景;周星驰的《功夫2》已开始构思中日韩武功大比拼的桥段;至于《无极》和《岳飞》,更是我们运用中国东方元素中的下一个方略。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