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儿为什么叫裁云居么?宋朝,有诗人赞美手艺高超的匠人,将他们的圣手比作搂月、裁云,我喜欢裁云,就用了这两字。而我的地方太小,比不得堂啊、轩啊的,所以就再坐实个居字,居字好,轻松、惬意、自在。 ”赖邦荣扭头看着立轴自顾道。
而事实上,作为业界屈指可数的古董修补高手,赖邦荣的工作室小到不能再简:两张面贴面的老式工作台,一把坐得发红的藤靠椅,唯一有新时代气息的是一只靠墙的神神秘秘的柜子。硬装虽简到不能再简,软装却不马虎,一幅上书“裁云居”的立轴,显示着主人金鳞岂非池中物的傲世心理。
1972年就学习镶嵌工艺的赖邦荣虽不刻意地露出谦虚的神气,但时至今日,小屋里事务的应接不暇却彰显着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皆精的全才。
说起名动江湖的一役,赖邦荣觉得纯属巧合,又实是必然,巧合是因为给朋友帮忙,无心插柳;必然是由于这许多年的积累,到这份上的喷发,真是挡也挡不牢的。说得通俗点就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某日,有位朋友拿来一个有年头的银钵,赖邦荣一眼看出这是年代久远的残件,有个被锄头凿出的窟窿,虽受损,仍可看出银钵通体花饰精美,应该是唐代流传下来的。赖邦荣没有接朋友能不能修的问话,只是默默接下了东西,当他一连花费了好几个日夜完全修复了银钵雍容的器形——大唐狩猎图,朋友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而赖邦荣则一副得偿所愿的满足神情。
有一次,他用传统工艺修补了一个花瓶。又有一天,古董行里的朋友对他讲,说看见一个漂洋回来的花瓶,以前的高手修的,真是有水平,你做这行的,应该去看看。赖邦荣嘴上不动声色地漫应着,心里却透亮:那个花瓶正是自己前些日子修补的。
为苏大某教授成功修补的银项圈,则是赖邦荣的又一得意手笔。这个项圈是“一生难得见到的宝物”,采用空心、打、弹、抬、錾、雕、锁、焊等技法,达到高浮雕效果,再加上鎏金,难度系数的确不小。前人的高超技法打动了赖邦荣,这是个向前人学习、并与之较量的过程,赖邦荣二话不说,接下了这件“难啃的骨头”。半年之后,教授拿到了品相完好的项圈,全然看不出断裂的痕迹,就是内行人也很难发现这曾是件残器。
也许是听说了赖邦荣的高超手艺,南京博物院一度盛邀他加盟,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赖邦荣留在了苏州,呆在了静寂的深巷里。但是,慢慢地,古玩圈子里的很多人知道了他、找到他、并和他成了朋友。他们都称赖邦荣是古玩修补“医生”。
这位“名医”一直叨叨说后继无人,好在其子聪颖过人,也酷爱此道,正好子承父业,倒也不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