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院文萃】《小镇传奇——小镇会计》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又到了每周五欣赏【师院文萃】的时间了，不知不觉中，《小镇传奇》已经陪伴了我们一段时间，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镇的故事还在继续，你是否正觉着意犹未尽呢？别急，我们接着讲给你听！本期公众号将为您奉上《小镇传奇——小镇会计》。

《小镇传奇》由我校中文系教授杨立元创作、“清风雅韵”唐山教师朗诵团联合演绎的小说。该小说立足于唐山本地的传统优秀文化，刻画了唐山人民质朴无华、胸怀坦荡的品性，让人深受感动。作为唐师人，这是我们绝不可错过的唐山本土优秀文化作品，让我们一同欣赏吧！

作者简介

杨立元，唐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二级），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新现实主义小说论》《河北“三驾马车”论》《创作动机论》《滦河作家论》等专著23部。出版长篇小说《滦州起义》，散文集《家乡戏》《姥姥门口唱大戏》《纪念与怀念》。作品获中国文联第一届、第五届文艺评论奖，第七届河北省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一届、十三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第三届孙犁文学奖、第二届河北省文艺贡献奖等多项奖励。

本期朗读者：

耿利威，唐山市路北区金童首郡小学教师，热爱朗读、写作。

插画作者：唐山师范学院2019级

美术学一班 张非凡

小镇会计

要说小镇的传奇人物，小镇的会计也是个数得着的人。

小镇从东到西沿煤河而建，中间是一条一里多长的街道。街道南面这排房舍在煤河岸边，北面这排的房舍就更多了一些。解放后，工委、公社、小医院、派出所和初、高中都建在这一排，与邻村的唐坊村几乎连了一起。

小镇会计的家独门独院，在道南，开了院门就是清凌凌的河水，一溪河水碧波荡漾，鱼虾嬉戏，鸟儿游弋。煤河南面就是小站的月台，月台边有一排涂了白漆的栏杆，阻止了等车旅客下到河边。间隔一杯茶的功夫，就有一辆火车通过，震动的河水起了层层涟漪，扩散开去，不一会儿不等涟漪退去，一拨涟漪又起，煞是好看。

要说小镇会计的家可是桃花源般的风景，但小镇会计降生到小镇时却险些被扔到煤河里。他父亲在小镇给一家大买卖当账房先生，收入不菲，日子过得很滋润。他妈怀胎十月，这一天夜间她腹中疼痛，觉得临产了。他爸赶紧找来接生婆，等接生婆到来时，羊水已经破了，婴儿已经露出了一只脚。接生婆吓坏了，连说不好。因为婴儿脱离母体都是先露头，先露脚往往是难产。更为奇怪的是，这一只脚出来后，任接生婆怎么拽，那一只脚却死活不出来。他妈疼得呜哇乱叫，死去活来。接生婆忙唤他爸进来，问道：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爸急了，这还用问？保大人啊！孩子没了还可以生，大人没有了不就什么都完了吗？接生婆一听这话，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使劲一拽，把婴儿连脚带头拽了出来。他妈却大叫一声，背过气去。等接生婆把婴儿洗净身子一看，傻眼了。原来这孩子天生的畸形。他的一只脚的脚背朝下，脚心朝上。这怎么办？他爸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孩子活着也是废物，扔煤河里去吧！他妈缓过劲儿来，听见了这话死活不干，这毕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啊！接生婆说，这个缺德的事我来干吧！说着找个小被裹了裹便抱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他奶奶撵着小脚拄着拐棍来了，说是要看看隔辈人。谁知让儿子给扔去了。老太太怒不可遏，用拐棍在儿子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包。谁扔的？接生婆。扔哪了？不知道。赶紧给我找去？母命不可违。他爸找到了接生婆，接生婆递给他孩子。他爸赶紧回家交给老太太。他奶奶说，小猫小狗还拉扯呢！何况是个人呢？他妈一见孩子也破涕为笑，对接生婆感激不尽，后来等孩子长大后，认接生婆为干妈。

他奶奶对他父母说，等这个孩子掐了奶，由我拉扯，不用你们管，我怕你们把我孙子害巴喽！不敢不敢，他爸唯唯诺诺。他奶奶果不食言，等他断奶后，果然与老太太吃住在一起。老太太抚养尽心尽力，在孙子身上也舍得花钱。他一天天长大，因为一条腿瘸，他只好拄着拐棍。这可好！祖孙俩一出门，一个人一条拐棍，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引得小镇人围观，成为一景。

他奶奶知道，孙子身体不行，就得学点本事。他五六岁的光景，奶奶便让他上了私塾，学习临楷，遍临楷、行、草、隶古帖，他尤喜二王、颜真卿、赵孟頫、文征明、怀素等名家书法。不过一年，他便临得有模有样，颇有筋骨。老师啧啧称赞，说自己从来没有教过这样好的学生。老师有时摸摸他的头说，如果你腿脚方便，就可以访名山走大川，看遍天下碑文名帖，可惜了！他不以为然地对老师说，残疾不是缺陷，只是不便。这个世界是多元的，我腿脚不便但脑袋灵便。天生我材必有用，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也可以创造我生命的价值，用我的双手描写人生，与大家共同享受人生的美好！老师非常认同。因为他的字写得好，所以每年春节找他写春联的人很多。

他奶奶看到孙子的聪慧，非常高兴。上完私塾后，她又决定把他送到河头的官办学校去学习算数，以便将来可以像他父亲那样当个账房先生。别看他腿脚不行，但脑袋确实灵光，可以说绝顶聪明。看来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此便不给彼。学成回来，他便顶替他父亲当了账房先生。他父亲当账房先生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到了他当账房先生时却是轻轻松松。经理很是纳闷，于是把账本拿来一看，笔笔清楚，丝毫不差，他才放了心。

他大了，要成家了。这么一个残疾人谁乐意跟他过日子。但傻子有傻福，他也自然有人为妻。原来，他的婚事早就定下了。那一年，有一家人闯关东路过小镇。一家人一路行来，受尽苦难，此时走到小镇早已是疲惫不堪，蓬头污面，说话有气无力，饥肠辘辘作响。他奶奶恰巧看见，便把一家人领到家中，让他们吃了一顿饱饭。她看到有个10来岁的小女孩患了感冒，一个劲地咳嗽，跟着大人去东北已是不行。这女孩的父亲便对老太太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是佛心，救救这个孩子吧！放在您身边，点烟倒水还是可以的。老太太想到了自己的孙子，虽说伶俐过人，但终是有残疾，好人家的闺女肯定没有人愿意跟着。于是她对女孩的父亲说，要不这样吧？让她给我孙子当个童养媳吧！就是我那孙子有点残疾……女孩的父亲巴不得有人要，赶紧说，没有关系，跟着你们能够吃饱肚子就行。老太太听罢，与儿子儿媳商量一下，拿出20块大洋钱给了女孩的父亲。一家人在小镇洒泪而别。

别看他有残疾，老婆却不嫌，甚至是崇拜。这个女人身强力壮，给他生了4个儿子，4个闺女，个个结实。别看他有文化，可给儿子闺女起得名字土得掉渣。四个儿子分别叫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四狗子，四个闺女分别叫大胖丫、二胖丫、三胖丫、四胖丫。他自有他的理由，说名字起得贱，好活！

解放后，小镇先是公私合营，后来一切归公。他自然也当不了账房先生了。这一年，人民公社成立，小镇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热烈庆贺。小镇班子配齐后，有的职务却不好安排，比如说，小镇会计。于是，小镇领导经过商定，决定公开招聘。因为小镇能人多，想当会计的人也有几个。这几个人过去都是账房先生。

于是镇长便找了几个评委，在小镇办公室开始选贤才。正是通过这场比赛，他才有了小镇会计的名号。此次应聘者有4个人，其中有一个号称“神算子”，一个号称“袖吞金”，还有一个喝过洋墨水，被人称为“假洋鬼子”。四人面前各有一把算盘，但小镇会计则要了两把算盘。报数的人由慢及快，后如爆豆一般，他们每个人都忙个不停，算子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报数的声音一停，一看最后的得数，都准确无误。其他三人打的都是一把算盘，而唯独他打的是两把算盘，这自然胜了一筹，显然胜数已定。但“袖吞金”不服，要求不用算盘计算。于是那两个人就退出了考试，只剩下了他与“袖吞金”。两个人屏住呼吸，听报数的人报账。“袖吞金”把手退进衣袖，掐着手指头算，小镇会计是心算。这次难度大，报的数字也大，念了足有十分种。最后一看总数，他对了，而“袖吞金”败下阵来。从此，他当上了小镇会计。他不仅算盘打得好，而且记忆力超群。那一年，“四清”运动开始，小镇的干部们都因有事上了“楼”，而唯独他查不出问题。“四清”工作队队长不信，从总部找来一个查账的专家，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他有什么问题。专家不服，心想败在我手下的人无其在数，我就不信就查不出问题。他与工作队长把小镇会计叫到工作队队部，一笔一笔地问，一项一项地查。只见小镇会计对答如流，笔笔清楚，毫无破绽。最后，这个专家哑口无言。后来，“四清”工作总队要推举他当廉洁干部的代表，在小镇给大队、生产队的干部讲讲体会。他上得台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做人凭良心，做事凭能力。话语不多，却是他肺腑之言。

小镇会计与小镇的治保主任一样，从解放后一直干到了地震。地震过后，小镇损失严重，他的另一条腿也被砸坏了，只好拄着两个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路。此时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小镇的账本，他叫上几个年轻人，从废墟里扒出账本，收拾保存好，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地。这时上海医疗队来到小镇，建了个临时救护站。小镇会计拄着两个拐棍，歪歪咧咧地去了救护站。上海医疗队的小护士见了，赶紧把他扶到病床上，给他治疗包扎那条被砸伤的原来的好腿。在包扎好后，再来看他的另一条腿，只见脚心朝上，脚背朝下，不由地大吃一惊，赶紧使劲掰，想给复位。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他从娘胎里带来的病腿。一个人掰不动，又来一个人还是掰不动。众人大惊失色，说唐山的地震太厉害了，怎么掰也掰不过来啊！听到此处，小镇会计哈哈大笑，别掰了！我这是胎里带来的。几十年了，你们怎么掰得动？众人听罢哈哈大笑，有几个护士笑弯了腰，险些岔过气去，说道：大爷您真逗，唐山人真幽默！

杨教授创作谈：

这篇小说几乎接近全部真实。这个小镇会计是个瘸子，毛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他聪明伶俐，打得一手好算盘，笔墨功夫也十分了得，是小镇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他当小镇会计，从解放后一直干到人民公社解体。在地震时，我回到家，听到的第一个乐子就是上海医疗队给他治腿，成为人人皆知的笑谈。看到他多才多能，我想到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了此便不给彼。他凭自己的本事，也同样创造了美好的人生，受到人们的尊重。我写这篇小说的目的是说，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生活的信心，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而不是用其它手段骗取名利地位，被人所不齿、所唾弃，就像贪官升官一样，是用钱用物换来的。而要清正廉洁，对得起天地良心。在这方面，小镇会计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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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来源 | 党委宣传部

编辑 |高若佳

排版 |高若佳

责任编辑 | 裴浩然

指导教师 | 尹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