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创作·评论26】设计的民族民间文化元素的价值

年画风格的动画《双神战“疫”》 作者：孙巍宸

设计的民族民间文化元素的价值

——评《生命重于泰山》主题作品

苏 欢

二十世纪初，战争的迫切需求让持久占据主流画坛的文人艺术走下高顶。在文艺大众化的思潮中，艺术家成为正义战争和政治宣传的积极分子，使艺术以图像媒介身份进入公共空间，走入老百姓的生活中。无论是延安时期的木刻艺术作品，还是五十年代应运而生的新年画；无论是工厂村社的板报墙画，还是书刊报纸中的宣传画，无不透露出鲜明的民族痕迹。上世纪八十年代，强烈的民族责任激发出寻根文学热、民间美术热，民族历史与理想成为艺术家的主流表达，美术的民族化问题被重提。艺术民族化问题似乎永不过时，它是探索中国文化血脉的持久话题。自2020年春节新冠病毒爆发以来，文艺工作者用画笔、用音符参与到宣传战“疫”中，这次，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师生的主题创作《生命重于泰山》主题作品让我们看到民族艺术语言创作的“再升级”，让我们继续思考民族民间艺术语言的力量。

《生命重于泰山——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主题创作围绕科学防护、国家政策、医护关怀、典型人物、复工复产等重大问题展开，作品形式不拘一格。作为文艺作品，无论是海报、表情包、绘本还是漫画，宣传画的功能属性使“可复制性”成为其主要特征之一。传统宣传画一般通过大量印刷实现内容的大面积覆盖，在信息网络浸泡式投入日常生活的今天，宣传画搭载了网络这一无形承载方式。我们看到海报在微信、微博中被大量转发；表情包在朋友间的聊天中频频出现；交互设计作品在互动中营造出线上观摩的体验，这些作品打破时空传播界限，在网民的信号交换中层层扩散。作品形象在网民的频繁转发中刻入脑海，前沿的防护办法、医务人员的奉献精神、复工生产的政策解读随之写入人心。网络宣传作品是科技与艺术联姻后结出丰硕成果，让宣传画的当代传播获得新生。

技术进步丰富了公共艺术的表现形式，更在无形中扩大了艺术的接受者——人民群众。毛泽东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开宗明义提出，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这一问题是对艺术本质性的思考，是艺术创作中“根本的问题” 和“原则的问题”。“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艺术的服务对象首先要明确。公共突发事件投射在文艺作品上，往往更容易看清我们的艺术究竟为了哪些人。这些作品是能够真正投入战役使用的作品，只具有推广传播意义的作品。可以说，此次主题创作便是我校艺术家们“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的优秀作业，是在新时代文艺理论的反思和直面问题中铺展开的画卷。这些反映生活、贴近现实、深入人心的作品，是经得起人民评价、经得住时代考验的作品。

从艺术的形式与表达角度看，《生命重于泰山》主题作品中有不少使用了年画、剪纸、皮影、陶瓷等民间美术元素，也有不少借用了中国古代汉语典故，这便传达出一个鲜明的艺术特色，即艺术家对中国传统文化资源的现代转化。此时此刻再老生常谈般地谈起民族艺术的表达问题时，应投入新的思考视角。我们应思考两个问题：宣传画是当代还是传统？宣传画是个性语言还是公众趣味？

首先讨论这些带有民族民间语言风格的宣传画是当代的还是传统的。疫情爆发之后，各界文艺家火速加入战役，其中不乏民间艺术家的作品，尤其以年画、剪纸居多，他们用自己最深厚也是最熟悉的语言诠释疫情，防疫门神、剪纸连环画这些传播广泛的作品都是使用本土艺术语言的直接表达，侧重扎实的技艺，独具民族传统特色。传统民间艺术对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与道德价值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仍是值得学习和挖掘的艺术宝库，在艺术家手中，这些图像不是灵感的终点，而是出发点。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师生的艺术创作中同样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色，相比民间艺术家的创作更加突出对形式的探索创新。这些作品使用了不少家喻户晓、一呼百应的民间元素，不过大多不是直接使用，而是借助电脑技术进一步经营，或是以民间艺术为基础展开二度创作。新作品也摒弃了传统民间艺术的一些典型特征，例如民间艺术作品通常具有普遍的象征性和寓意性，在紧张的战“疫”中，在注重效率的网络读图时代，宣传画舍弃了传统民间艺术讳莫如深的隐喻性特征，以突出的文字直击要害，使作品更具社会实用性。从这一角度看，《生命重于泰山》主题作品是当代的，是反思传统的，但艺术家们又是敬畏传统、热爱传统的。

其次是关于个性语言和公众趣味问题。宣传画是艺术家的个人创作，是艺术家艺术思想的表达，其中必定带有个性化语言。然而，宣传画不仅仅是个人创作，更是面向大众的艺术作品，近几年，观众的文化消费需求成为公共艺术潮流的风向标，如何在满足公众趣味中实现信息的有效传播是艺术家必须思考的问题。然而，两者并非是针锋相对，相反，某种程度上两者之间能够寻找到默契的交合点。在山工艺师生的主题作品中，尤其是在“00后”为主力的艺术创作中，我们看到了年轻艺术家在个性语言与公众趣味之间寻求的平衡。在主题宣传画中，“国潮风”是不少艺术家寻求的风格，以高饱和度的大胆配色和传统题材的卡通绘制抓取观者眼球。“国潮”作为网络名词，暂时没有获得学术上的知识定义，但它却可以一定程度上概括近两年公众艺术的一种典型风格。我想，“国潮”应当是民族传统文化印记的当代语言表达，是新一代艺术家在对民族传统艺术语言转化的思考和创新中形成的一种稳定风格。“国潮风”不仅仅是一种形式风格，也是工业文明背景下“00后”对民族文化咀嚼消化的情感反应。“国潮风”宣传画满足了年轻艺术家的表达倾向，迎合了文化消费主体的兴趣口味，是个人和公众的共同选择。可以说，这些作品是艺术在当下的民族化，也是传统在当下的现代化。

《白衣战神》 作者：刘咏梅

《你的守护神》 作者：张超

《生命重于泰山》系列创作不仅是疫情期间社会普遍价值的反应，还在当代和传统、个性和公众之间寻求到了难得的平衡，内容和形式均是饱满热情的，因此作品具有深入人心的视觉印象和一鼓作气的力量。作品所体现出的民族化艺术语言具有鲜明的时代风格，这是对民族优秀传统艺术血缘的激活与延伸。这批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传统民族民间艺术在公共艺术中的新生，看到了年轻艺术家对民族传统艺术语言表达的又一次探索升级。这些作品将现实主义题材与浪漫主义手法相搭配，将传统元素与现代艺术语言相结合，使宣传画成为具有当代意义的艺术创造。不过，优秀作品的诞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长期所秉承的教学理念的体现，是民族民间艺术与设计实践教学知行合一的成果。随着疫情的好转，这些具有大众性、民族性、人文性的优秀作品将进入史册，师生在实践中凝练出的“为人民而设计”的口号将在历史潮流中得到进一步检验。

(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艺术人类学研究所讲师 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