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渠与中国美院

编者按：近日，“百年开渠——刘开渠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展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开幕。刘开渠先生是中国美术学院的老院长，是中国现代美术事业、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事业、中国现代雕塑事业、中国美术馆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新中国文艺事业杰出的领导人，一代美术宗师，人民艺术家、美术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

展览通过大量的珍贵文献，系统地介绍了刘开渠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发展的重要关系，特别突出了他与中国美术学院的关系。《刘开渠与中国美院》一文，讲述了刘开渠先生对国美建校与发展的贡献，现予全文转载。

展览现场

刘开渠先生作为中国美院第一代筹建者和建设中坚，他对国美的建校和发展，对于国美百年禀赋的形成具有多方面标志性的贡献。

刘开渠对国美的贡献主要有几个方面：

一、参与建校的选址考察和筹建；二、形成了国美独特的教学传统，特别是对雕塑教学，开启了中国现代雕塑事业的奠基，并接续了20世纪最杰出雕塑艺术家与国美传承血脉；三、在艺术和人生中始终追求进步、光明，努力站在时代主流之上，注重发挥组织和集体的力量，使国美及其雕塑学科在时代中展现了整体实力并取得历史性成就；四、理论研究、创作实践和教学探索并重，在现代雕塑学科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上取得了历史突破性成就，成为引领国美雕塑发展的历史坐标。

刘开渠作为校长带给国美最独特的贡献，就是刘开渠始终关注着时代主旋律和国家中心工作，并在主流工作中做出自己的贡献。

马克思恩格斯浮雕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封面）1956年 作于北京

毛泽东浮雕像（《毛泽东选集》封面）1956年作于北京

《孙中山像》1944年 作于成都

《母与子》浮雕，1946年作于上海

参与创建杭州国立艺专

1927年夏，刘开渠毕业于北平艺专西洋画系。9月随北京大学理学院教授、《现代评论》主编丁西林南下到上海，10月随昔日北平艺专的老师张奚若、钱瑞升到南京找时在南京大学任教的昔日老师闻一多。张奚若当时担任国民政府大学院高等教育司司长，经张奚若介绍进入大学院，在油印组刻蜡版。

在大学院院子里的一天清晨，刘开渠鼓起勇气向大学院院长蔡元培说：“蔡先生，我想去法国学雕塑。”蔡元培高兴地说：“我们国家还没有派过人出国学雕塑。”“我记着这件事，等以后看机会。”

1927年11月27日，林风眠担任新成立的大学院艺术教育委员会主任，把学生刘开渠调到艺术教育委员会工作。林风眠向蔡元培先生建议创办一个艺术学院，大学院同意后，林风眠受命去杭州考察校址，确定面湖背山的“哈同花园”为校址。

1928年4月9日，杭州国立艺术院成立，林风眠任校长，林文铮任教务长，潘天寿、吴大羽、李金发等为教授，刘开渠是图书馆主任、助教。4月中旬开学时，蔡先生亲自到杭州作了开学演讲。刘开渠又去找了蔡先生，说还想去法国学雕塑。蔡先生微微点头道：“我记得这件事，待有机会就派你去。”约一个月后，刘开渠收到了大学院公函，以“驻外著作员”的身份派遣刘开渠赴法国，月薪80元。著作员薪资表上，同为大学院聘请的“著作员”还有鲁迅先生。

因路费昂贵，刘开渠又去南京找蔡先生，蔡先生说：“早给你准备好了，我再给中法友谊会写信，让他们给法国邮船公司联系，在船票上打个折扣，这样你就可以走了。”

在法国学成以后，是否回国成为刘开渠面临的难题。刘开渠写信给蔡先生说希望久留法国。蔡先生回信说：“国内雕塑是需要人，可以先回来看看，工作一个时期，以后还是可以再去法国的。”

刘开渠从上海吴淞口回到了祖国，马上去中央研究院看望蔡先生，汇报了留学情况。蔡先生勉励他：“你能回来为中国雕塑工作，这是很好的，从发展上看，雕塑没有绘画艺术那样兴旺，希望今后你为中国雕塑开创一条新路子，担负起雕塑教育工作。”当时鲁迅先生正好在蔡先生那里做客，蔡先生把刘开渠介绍给鲁迅先生，鲁迅先生对刘开渠说：“过去只做菩萨，现在该轮到做人了。”

1933年底，刘开渠回到杭州国立艺专，林风眠校长请他到雕塑系任教，在杭州国立艺专，刘开渠利用图书馆的资料更系统地阅读了古今中外的雕塑著作，并开始了对杭州本地雕塑的考察。通过阅读研究、考察，刘开渠更清醒地认识到中国古代雕塑的伟大和当下雕塑需要转向生活现实的迫切性。他认识到：“古代伟大的雕塑鼓舞了我，我决心不怕千辛万苦，为发展反映社会生活、反映人的现代雕塑艺术，尽我一生的努力，雕刻一座来自人世社会的新飞来峰。”

刘开渠先生旧影

接手主持雕塑系

刘开渠在杭州国立艺专确立了雕塑教学心得和创作观念。接手主持雕塑系以后，他提出“我们学习和练习基本功是为了在艺术上有能力创作新作品，培养具有我们时代特点的雕塑家。”刘开渠的观点引起了争议，但得到了校方的支持。实践证明，刘开渠的改革是正确的。李金发晚年在回忆录中也提到并承认了原来的教学观念需要转变。

在杭州国立艺专任雕塑系主任期间，刘开渠开始了他的创作。他创作三个青年女像、两个男像、一个女裸体像，很快被画报发表了（《现代文艺画报》《艺风》），但原作却没有人要，因为当时人们认为雕塑不能像画那样挂在家里。

1934年春，刘开渠在北平艺专的老师郁达夫来杭州，向他介绍了朋友，并让刘开渠为其母雕像，雕像背后则是由郁达夫写的铭文。雕像在翻制成铜以后就被埋到那位朋友母亲的坟里了。刘开渠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

1934年末、1935年春，经杭州国立艺专色彩学教师周天初的介绍，刘开渠承接了为“一二八”淞沪抗战牺牲的八十八师将士创作纪念碑的任务。在这个作品中，刘开渠在其中两名战士的头像上，下了很大功夫，并拍摄后寄给了远在法国的朴舍老师。得到了朴舍老师的高度称赞，并说已经给巴黎美院的同学们看了，还将送交发表。可惜的是“订主”嫌刘开渠做得慢，硬是把四块浮雕抬走，把像座加高到5米，还给像座装上了四个炸弹。整个雕塑搞得很不协调。当时做雕塑是很被动的，刘开渠接了几个“死人或活人的像”，都必须按照“订主”的要求做。刘开渠感慨道：“这哪里是做雕塑，是受气、受罪。”

《1·28淞沪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指挥官局部头像，1934年作于杭州

《无名英雄像》（亦名《川军出征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1942年作于成都

《无名英雄像》（亦名《川军出征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局部头像，1942年作于成都

刘开渠的爱情婚姻

1936年，刘开渠在杭州国立艺专认识了擅长话剧表演的油画系学生程丽娜并相恋，在1937年随艺专撤退途中结了婚。他们从杭州，一路经过江西贵溪、湖南长沙，1938年初到达湘西沅陵。在湘西沅陵，杭州国立艺专得到了沈从文和沈芸庐（沈从文的大哥）的照顾，沈芸庐还专门为刘开渠建了工作室，以方便他为沅陵城创作雕塑。只可惜日寇逼近，刘开渠夫妇只能放弃一切向贵阳撤退。

1938年底，刘开渠夫妇辗转经贵阳、重庆来到成都，国立艺专已经贵阳迁往昆明。刘开渠因夫人临产只能留在成都。

直到1941年10月，吕凤子任校长时刘开渠才又回到了重庆青木关松林岗国立艺专任雕塑系主任。

在时局动荡的偏僻山沟里，教雕塑是一个考验。但刘开渠教得认真、学生学得也认真。刘开渠说：“我们都相信一定会把日本侵略者打败。祖国一定会重新建设的。重新建设家园时，一定是需要雕塑艺术的。”

《农工之家》1942-1944年作于成都

在这一时期，刘开渠目睹着辛勤劳作的农民，“启发我做以农民家庭为题材的雕塑品。”这是《农工之家》最初的创作萌发。1945年，刘开渠在成都创作完成了划时代的作品《农工之家》。被当时重庆美术界认为：“这是我国最早表现农民生活的大型雕塑作品，以农民、工人为题材创作的作品，这在中国雕塑史上还是第一次。”

1942年，陈之佛接任艺专校长，艺专搬迁到重庆市郊区沙坪坝嘉陵江北岸黑院墙农村。刘开渠一家住在沙坪坝刘家坟祠堂，与丰子恺先生相邻，刘开渠三女儿刘沙平就出生在此。

毛主席、周总理亲自签署的刘开渠任命通知书

接管杭州国立艺专

1949年5月30日，上海解放才4天，新的上海市美术工作者协会就成立了，刘开渠当选为主席。同年6月，刘开渠和陈烟桥作为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成立大会南方第二代表团成员，代表上海美术界出席第一届全国文联大会，是大会的主席团成员，并当选为第一届全国文联全委和第一届中华美协常委。1949年9月20日，江丰、彦涵、莫朴等带着周扬同志的一封信到上海，信中周扬希望刘开渠和江丰等同志去接管杭州国立艺专。当月，刘开渠就和江丰等赴杭州。杭州市军管会任命刘开渠为国立艺专校长、倪贻德为第一副校长、江丰为第二副校长兼党组书记。刘开渠担任校长兼任雕塑系主任。1950年夏，程丽娜带着三个孩子从上海搬家到杭州。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政务院教育部部长马叙伦签发了刘开渠任杭州国立艺专校长的任命书。政务院总理周恩来签署了刘开渠任杭州市副市长的任命书。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签署了刘开渠任浙江省政府委员的任命书。

此外，刘开渠还兼任中苏友好协会杭州分会会长、浙江省文联筹备会主席、杭州市美协分会主席、浙江省人民代表、人民委员会委员等。

1949年9月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决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兴建“人民英雄纪念碑”。因为碑体雕塑部分创作专家意见难以统一，1952年就决定借调刘开渠来京主持此项工作。1953年初，刘开渠被借调到北京出任人民英雄纪念碑设计处处长、美术组组长。刘开渠夫妇举家北上就住在纪念碑附近的北京左府胡同2号后院。

这次刘开渠北上主持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的创作工作，并非是以一位雕塑家身份来参与创作的，更主要的是以一位领导者和组织者的身份来管理、组织实施的。所以，他带领一个完整的创作团队，刘开渠、萧传玖（雕塑系主任）、王卓予（助教），以及雕塑系的一些学生。因此必须看到，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创作是中国美院整体参与的。

刘开渠是特别重视美术理论的艺术家，他在北平当学生时就开始发表作品，他论傅山的文章甚至引起了胡适的关注。在任国立艺专校长期间，他大力支持学校的美术理论研究，特别是外文翻译。在他的推动下，学校出版了《美术座谈》和外国美术资料翻译资料，先后达百万字以上。雕塑系教授卢鸿基、学生杨成寅等都投入到美术理论的翻译中，形成了全国性的影响。

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胜利渡长江 解放全中国》 1958年立于北京天安门广场

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欢迎解放军》1956年创作，1958年立于北京天安门广场

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支援前线》1956年创作，1958年立于北京天安门广场

来源｜《美术报》6月13日

文字｜钱晓鸣

编辑｜刘 杨

审核｜丁剑锋

出品：中国美术学院党委宣传部

中国美术学院新闻中心

CAA全媒体工作室

投稿邮箱：caanews@caa.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