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的浪漫与义无反顾的撒野

万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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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诗歌里得到的养分,比绘画理论书更多画画都是水到渠成真正思考的时间反而来自广泛的阅读我的作品表现个体而非群体的人我的画上几乎不会出现(或保留住)一人以上的形体如果我们显得虚无那无非是想掩盖一些简单的真理这个真理就是好的文体使人迷恋画画也一样

伤痕美术

创作中的何多苓,2017

何多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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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生于中国四川成都,中国当代抒情现实主义油画画家的代表,“伤痕美术”代表人物。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研究生班,现居成都。20世纪80年代初,何多苓即以《春风已经苏醒》《青春》等作品轰动一时。曾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银奖、铜奖,第七届全国美展铜奖,第22届蒙特卡洛国际艺术大奖赛摩纳哥政府奖。作品曾入选1982年巴黎春季沙龙,以及1986年在日本举办的亚洲美展。何多苓还曾在国内外多次举办个展,1994年参加美术批评家年度提名展,1996年参加上海美术双年展。作品为中国美术馆、福冈美术馆等海内外艺术机构和收藏家收藏。

我记忆中,何多苓,1984年《青春》与1986年《带阁楼的房子》。在补习中国当代美术史的时候,前一幅中的少女曾让我惊叹——她怎么这样好看!那种“好看”有一种超越时间的“洋气”;我忍不住分享给身边更加年轻的朋友,他们中的一些快比这幅画年轻了十岁。后一幅,创作于我出生那年。我总好奇那些“美术史”上的画家在那年做了什么,这算是个比较方便的快速了解他们的办法。譬如,快速了解什么是“伤痕美术”,然后与我自己的人生经验嫁接起来。

伤痕美术

青春 Youth,2007,布面油画

打个粗糙的比方,我感到“伤痕美术”是可以在我这代人小学语文课本上看到的绘画。你可以想象教科书上前苏联时代小说的插画。再打个比方,《青春》这幅画可以被当作一道语文考题:

莽莽山坡之上,鹰翼低垂,铁犁横卧,一个身着发黄军装的少女,坐在山石之上,面容忧伤。描述你看到的内容,联想这她在想什么,并用150个字以内的话描述。

参考答案大概会是:这个荒原上的秀丽少女,从表情、动作到衣着,都代表了画家心中的青年形象。她周围的环境和气氛显得冷漠和严峻。画中那些含意朦胧的细节使人产生广阔的联想,比如人和人的命运,青春、生命、过去、现在和未来。“知青”“文革”这些词自然会被弱化;“85后”中小学生哪里懂得这些。

但对我来说,那个年代我充满了想象式的喜欢。

伤痕美术

自画像,2000

我记得何多苓的一个故事:1977年参加高考,考场上有人在里面唱歌——考毛主席诗词的时候,有的同学记不住,他唱的时候才能记下来。我想象冬天的南方,天气非常阴冷,一个很破很破的大礼堂,大家都坐着小凳子,里面大概有上千人考试,规模浩大。考试的人好像在一个大食堂里吃饭。这些故事我有着强烈的兴趣。我认为这些或清淡或浓烈的细节个个精彩。

同样的还有“土地”,一代画家赖以寄存的视觉基础;同样的还有《雪雁》《带阁楼的房子》——前苏联浓重的颜色、村庄,因为广大带来的古典的华丽。对于我,一个对中国土地都知之甚少的人,这些想象是粗粝但浪漫的,而我又没有“在场”的回忆——这避免了过分的情绪化和主观化。

很多人在说何多苓的时候,依然会用到“伤痕”“乡土”这些词。对何多苓自己来说,我猜很早就有这种感觉:“热闹是他们的”。对我这个看画的人,这些词给了我一个大致的情绪,可以用来想象的东西和余地。

伤痕美术

春风已经苏醒,1981

那些1980年代的画,很多时候是“纸上”的观看,已经经常让我意犹未尽。而一旦真切地看到它们,比如《春风已经苏醒》里,女孩身边的那些用细毛笔一笔笔勾出来的枯黄的草,这种细腻的感觉,同我在博物馆和美术馆看到西方绘画中那些精致的衣服上的褶皱、肌肤上的绒毛时是一样的感觉——来自技术的、真实的“好看”。眼睛骗不了人。

我很好奇那幅《青春》里的少女今天是什么样子。

据说何多苓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模特,一个女高中生,“用她来表现那种很迷茫的受到摧残的感觉,既有青春活力,又很迷茫。”但高中生有这种体验吗?何多苓说:“她的形象有那种感觉,她本身就长得很迷茫,她的形象有说服力。”

长得迷茫,对艺术家和缪思们来说何等宝贵。

若非迷茫,要得彝族美女式的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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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彝女,1991

“彝族的美女啊,简直让你惊为天人。男人女人都漂亮,骨架很大很高傲,走起路来上身纹丝不动。彝族美女穿着长裙,远看就是贵夫人的感觉。现在没有了,找不到了。”那个年代彝族女人的神秘性对何多苓震撼很大。他们的服饰,黑色的帽子,黑色的衣服,裹紧的披肩,又是很有强度、很有力的一种造型。

我看何多苓画的不是客观的那个“凉山”,有时候他甚至把她们画成神了。譬如《乌鸦是美丽的》(1988年)、《白衣彝女》(1991年)、《行走的女人和跳跃的狼》(1991年)。

这些形象存在了大约5年。同时期的另一系列重要形象是《小翟》。

翟永明的美丽无需言说。

差不多20年后,2008年的一月,何多苓“2007年新作展”在北京的一个画廊举行。仅仅10幅新作中,尺幅最大的是《青春2007》;吸引人的有《小翟和龙舌兰- 向弗里达·卡洛致敬》。后者与其他画气韵不同。其他描画女孩,2007年的《小翟》还是对女人的描画。不过画里翟永明眼神柔和了一些,目光更远了一些、复杂一些。

伤痕美术

青春 Youth,2007,布面油画

《青春2007》是三连画,蓝天、白云、草原,被辽远的天际线拦腰割断,四个年轻男女转过身去,褪下裤子,露出年轻的屁股,并肩站在画面中央。迷人而荒蛮的自然景物气韵依然,纪念碑般的少女已被替换。

这幅画缘于何多苓和几个年轻朋友的出行。在无人的山坡上,这些年轻人以自己的方式向自然致敬。面对无人的旷野,年轻男女们展现着自己的调皮,当何多苓看见时,他们已经自己拍完了照,“你们能再摆一次吗,让我也拍一下”。他们答应了何多苓的要求,“ 你们介意我把这画下来吗”,他们欣然同意,即使女孩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何多苓对这些年轻人如此欣赏。

《青春2007》让我十分喜欢。它称得上是一幅里程碑式的作品。

同时展出的其他作品,比如《落叶》里,骑跨在树枝上的少女;比如《灯光》里,女孩冷静清澈的眼神、光洁的胸脯以及毫无掩饰的两腿之间,却未给我更多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些青春的对象离我太近。

伤痕美术

落叶, 2007

青春已经变化。我怀念以前画里女人的那种惊奇与迷惘。

在纠结于这些形象的时候容易忽略:其实何多苓的画风已完全改变。他的笔触快多了,“几乎就像是从行驶的火车上看见的模糊风景”。精致细节不复再见。有人说他的这些作品“以其当代的矛盾张力和复杂性在挑战着观者的传统审美方式和脆弱的神经”。传统的审美方式和脆弱的神经?看到这句时,我突然感到担忧:是否一不小心,我也陷入自己的观看习惯和圈套?

接着,他做了一个“兔子”系列。荒诞传达着主要信息。 一组更有温柔(诗意)更有意思也更年轻的作品。

这是一个很偶然的创作:何多苓画的那个女孩头发飘起来,看上去有点像兔子耳朵。后来他把它作为一个符号画了下来。这很有趣,“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的状态”“感觉这个画面的意思又引申了一下”。

伤痕美术

兔子的诞生,2011

《兔子的诞生》是向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致敬的。何多苓的画里,女孩周围不再有侍女的陪伴,而是孤零零地站在水面上,脚下踩的是一个普通的盆子。她身体扭曲,神色惊恐,用手遮住自己的私密部分。这幅画色调灰暗,多层画法却显得透明梦幻。

兔子们到底是什么气质呢?神经、迷惑、情欲、疏离......

那是2010年的作品。何多苓变得快;当我以为他要继续玩荒诞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另外一样东西:“杂花”,这个词本身听起来、读起来都太好了!

2011年开始,何多苓不断在画取材于他的花园的《杂花写生》。

据说花园里的植物具有各种不可预测性,这让何多苓充满惊喜。外面飘来的种子竟然长成了大树,他觉得这些植物有无限的发展空间,所以任由它们自由生长,很少修剪它们。

何多苓的生活就像这个花园一样,好多鸟儿啊、松鼠啊、野猫啊都要过来。他习惯工作室跟住家分开。这里的鸟叫得太凶了,很早就把他吵醒,“我要睡懒觉,这个习惯改不了。”

工作室有几幅《杂花写生》。画面优雅,诗意空灵。

伤痕美术

伤痕美术

杂花写生其二,2011

对中国传统绘画的兴趣,源于1990年代初何多苓在美国的经历。游历在各大博物馆,当众多的西方艺术品使他产生审美疲劳时,却意外欣赏到了一大批中国古代优秀画家的原作。当时的感受,他用了“震撼”这个词来形容。

20年后当何多苓看到院子里那些亲手种植的杂花蓬勃绽放时,他用油画笔触画出了《杂花写生》。吸收国画的长处,如皴、擦、点、染,通过笔的轻重等变化,试图在笔墨中表现他的意绪。

这些看似随意的写生画,是何多苓回归中国传统人文精神的一种探索——与此同时,我想“兔子”何多苓依然并行。

与此同时,工作室里摆着他正在做的画:一个俄罗斯人物系列。不像《雪雁》《带阁楼的

房子》那样厚重,色彩接近“兔子”。这又让我惊讶:有多少个并行的何多苓?

@何多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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