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轩的油画,看一眼就让人难忘,尤其是画面主人公的眼神,清澈纯洁,触动人的心灵。艾轩的人物,每一个细节都像在传递着自己的呼吸—思索和心灵的律动。忧郁的眼神,荒凉的背景,简单的构图都看的见生命的厚重和力量,以及对生命的尊重。、
艾轩也是大诗人艾青的儿子,但艾青本人却是个冷血老爸,谈起艾青,大家想起可能是那首《我爱这土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艾青却没有那么喜爱,儿子要喝牛奶,父亲当面摔杯,谁能料到,一个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充满无限深情的诗人,却对自己的孩子却冷漠无情?父亲把儿子当做感情失败经历的一座“标志性建筑”,而儿子干脆称自己是父亲避孕失败的意外产物。
艾轩(图左)与父亲艾青
艾轩和艾青只生活了七八年,后来就没有再多来往。艾轩说:他们觉得我是个多余的孩子。我上头有姐姐和哥哥,他们已经够受累的了。
我出生时正值解放战争,共产党和国民党在拉锯战,1949年初,我父母跟着各自的单位先走了,是部队的保育院把我从河北深县小李庄带进北京。
进城以后,渐渐长大。从小就住校,住幼儿园,住学校。我对幼儿园的生活感觉特别好,比在家里好多了。“
前为艾青,后右为艾青夫人高瑛
1954年艾青与韦嫈离婚,艾轩就跟着父亲,后来父亲又娶了高瑛,可是他们老是打架,艾轩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很难想象艾青怎么半夜“哐哐哐”北屋就打起来了。
屋里灯都黑了,有人喊救命,跑进去一看,头破血流的。他俩好的时候特别好,打的时候又特别狠。这种状态下,艾轩的日子过得很恐怖。在“文革”时期艾青是全国的顶级右派,也就是反革命分子。从小耳边就听见别人老在议论,艾轩知道“艾青”是不太好的一个词儿。
《凝神冰原》
写的诗不敢给父亲看,父亲看到他的画却就哭了。艾轩和他的父亲艾青一样喜欢诗,平时也写诗,但是比较晦涩,写给自己看的,艾轩说:我的诗不敢给父亲看,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我跟我父亲,从小到大没有深谈过一次。
但我想,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跟我谈。因为他看了我的画,应该知道,儿子画成这样,比他当年在法国画得好多了。
《乡村晨曲》
《暴风雪扫过冻原》
后来艾轩在美国做展览,展览后出的画册艾青也看了,还留着,看着画册他还哭。艾轩说:他还找来认识我的人递话儿,让我去看他。他对我后来有些认识。小时候对我不好,很愧疚。
但我始终没有机会与他交流。他也是一样。否则他为什么哭呢。他一看这个孩子出息了,怎么画出这样的画来,这些画里边蕴含着什么东西,他应该是很想知道的。
《暴风撼动窗格》
《从狼谷来的孩子》
艾轩从小就开始接触艺术,1963 年考到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文革的开始,中断了艾轩继续深造的机会,他来到西藏军区的一个农场服役,1973 年开始转到成都军区做驻军画家,当时艾轩奉命去画红军长征的路线,一共去了二十几趟,在这个过程中与当地的山川、百姓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被一种绝对的苍凉、绝对的艰难和绝对的顽强所震撼。
《枯草在寒风中摇曳》
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人非常脆弱。尤其是那些女孩儿,因为自然环境太恶劣,她们美好的那一面极其短暂,比城市里的人保持稚嫩和青春要困难得多。不断的曝晒,暴风雪一来“哐”地打在脸上。所以,画里的人物难免有些无奈、孤独,充满了对未来不可知,对命运不可判断的哀愁。
《静静的冻土》
这样画画的时候不能按照苏派的冷暖关系排列,比如脸上的蓝色、冷光,可能是情绪化的。然后你再往里面深入。深入的过程就不好用言语表达了。可是观众想听的,就是“你怎么深入的呀”?有的人说,“我深入不了”,或者“我一深入就脏”,或者说:“我一画蓝色就突兀了,不协调”,这就看个人的修炼程度。需要长期的、坚持不懈的探索。
《陌生人》
痴守藏域风情三十年,艾轩每年都要到四川的藏区充电,那里还有原汁原味的淳朴的藏风,他要到那里去寻找他的故事,他的感觉。有时,他并不画什么,整天地坐在高原的荒野里,去体味人与自然的关系和心态,无奈而孤独的心态和感受。
他把自己也融入了那雪域的高原,融入了藏民的灵魂。他的画不是简单地对西藏生活和风情的描述和再现,而是表达他个人的感觉和对川藏地区人民命运的感受,人与自然的关系。
《圣山》
他的画,让看画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然后是发自肺腑的感动和喜欢,而无论观画的人是否是懂画的人,因为他的画深入了人的灵魂深处,而人的心灵是相通的,对美的感受是一致的。
在不可一世的寂寂荒原的雪地和青藏高原的灼灼阳光下,或站或卧或坐着艾轩的藏区人物,其中那副被冯小刚以2072万拍下的素描版《圣山》,更能让人感觉生命微如蚂蚁,敬畏之情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
《冻土悄然无声》
“人是复杂的多面体,美也具有多样性,画风与画家的性格和世界观并非完全一致。就我个人而言,我始终喜欢一种感觉――忧郁。我甚至陶醉在一种忧郁的情怀中。也许有天会影响我乐观的面对生活,但是我相信人性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