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中国美术—对话刘大为

长安出行图

一

闻春燕：刘老师，您好！非常高兴您今天专门留出时间接受我的采访。《中国书画交流》杂志的定位是促进书画作品交流，关注艺术市场是我们的首要任务。目前我国的艺术市场是近20年来由艺术家、收藏家自然形成的，初步形成了拍卖行、博览会、画廊几种发展模式，但这几种模式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混乱。请问，中国美协在规范艺术市场方面作了哪些具体工作？刘大为：你刚才的问题，问得非常贴近实际，表明了你们对市场的密切关注。改革开放以来，百业俱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频繁的经济活动带动艺术市场逐步走向活跃、走向繁荣。可是中国的艺术市场是自发形成的，目前还不够规范，现实情况是，买画的人有的是直接找画家买，有的是通过中间人介绍，有的是在画廊、画店购买，有的是通过拍卖会，有的是组织笔会等等，市场形式多样但不规范。这种不规范直接导致假画、应付之作的泛滥，市场上有画家受骗的，有买家上当的，这都是艺术市场初期的普遍现象。在市场份额上，大城市、沿海城市画家占的市场就比较大，一些画得很好的、边缘省份的画家市场就小，甚至没有进入市场。这种市场份额分配的不均匀，使很多有水平的画家没有足够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美协作了很多积极有效的工作。中央提出 “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 的要求，是我们当代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举措，中国美协把繁荣艺术市场也作为重要任务，在为艺术家进行艺术探索提供服务的同时也要为艺术家进入市场提供服务。所以，中国美协在研究、开发艺术市场方面作了很多努力。比如说，我们在全国各地建立了几个展览中心、创作中心，创作中心是为艺术家体验生活、搞创作提供服务的，展览中心就是艺术家在各地举办展览和展销提供便利，这些展览中心免费给画家提供展览、展销以及食宿的便利，画家卖了画可以按比例给展览中心留些费用作为服务费，卖不了画可以留一两张画给展览中心，这样的话就给内地许多画家解决了进入艺术市场难的问题，这一举措受到了画家们的热烈欢迎。另外我们建立了几个美术产业示范基地。辽宁省盘锦市的艺术市场比较繁荣，中国美协与当地市政府合作，建立了文化一条街，只要是中国美协会员都可以在这里展售作品，甚至愿意在盘锦落户都可以。此外是苏州市胥口镇的美术产业基地。胥口镇历史上就是一个书画之乡，那里的老百姓就靠画画、裱画、卖画作为产业，就连普通农民都可以画上两笔。过去这里主要是低档书画市场，比如说在那里买一张画得不错的四条屏才不到100块钱，连裱画钱都不到，当地农民采取流水作业，数量很大，主要对外做批发，所有的旅游景点都在卖这种便宜的作品，苏州水乡一类的小画片等大都出自那里。当地政府认为这个低档市场需要得到改善，就和我们合作建立了名家一条街，增加了大量高档的、中档的艺术品，有力地提升了当地文化产业的品位，促进了艺术市场的繁荣，带动了艺术品水平的提高。
闻春燕：胥口示范基地的规模有多大？刘大为：很大，整个镇都是。名家一条街上有几十个名家工作室，每个工作室至少有100平方米。艺术家们在那里创作、展览、销售，效果非常好，你有时间也可以前去采访。
闻春燕：那里的费用高吗？
刘大为：全是免费提供给画家的。只要有中国美协的许可，全部场地免费提供，画家带着作品去就行了。
闻春燕：深圳的大芬油画村非常驰名，目前也是中国美协的示范基地之一，能介绍一下目前的运营状况吗？
刘大为：大芬村以前主要是生产低档油画复制品，自从当地政府开始与中国美协合作以后，我们提出了全套的**方案，现在这里的艺术品品位越来越高，已经成为国内乃至国际最大的油画作品集散地，除低档油画复制品外，中高档油画家积极进驻，形成了几千名油画家在那里生活、创作、销售的规模，这里已经成为深圳旅游的亮点，中央电视台也曾经专题报道过。他们的作品面向世界各地销售，形成一个非常大的市场。这些都是我们为规范市场所作的工作。

闻春燕：中国美协开始确定做规范市场工作是在哪一年？
刘大为：这是1999年底2000年初，第五届美协班子上任之后确立的工作重点，就是为艺术家进入市场，为艺术市场规范做贡献。
闻春燕：下一步准备在哪里再建美术产业示范基地？刘大为：北边有盘锦、中间有胥口，南边有大芬村，三足鼎立，已经覆盖了全国大部分地区。尽管现在有许多地方政府都来找我们谈合作，我们现在要慎重考察，建立产业基地要有成熟的条件，而且确实能够起到示范、规范的作用。
闻春燕：有没有明确的软硬件要求呢？刘大为：那当然有了。首先要有好的展示条件，周边艺术市场要达到一定规模，合作对象要可靠，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影响力。这三个已经建立的示范基地都是和当地政府合作的，信誉度高，比较可靠。

巴扎归来　68cm×68cm　1999年

闻春燕：有没有打算和企业进行合作？刘大为：可以啊。现在就有一些大型企业主动来找我们商谈，我们也在考察。
闻春燕：作为西北地区的门户，西安有没有可能设立示范基地或者是展览中心？以此推动西北艺术市场的发展？刘大为：有这种设想，但是目前还没有条件非常成熟的合作伙伴。近几年西北的艺术市场方兴未艾，潜力很大，比如甘肃很多县的艺术市场在全国是前列的。当地人住上新房子不买摩托车、不买电视，先买画买字，这种情景非常感人。
闻春燕：中国美协有没有设立“示范画廊”？有多少？分布在哪里？刘大为：目前只有一个，叫“定点画廊”，是苏州的吴门艺苑画廊，我们在那里挂了中国美协定点画廊的铜牌。盘锦、胥口、大芬村这三个产业基地也挂了牌，是由文化部产业司和中国美协联合挂牌的。挂牌之后，好多买画的人一看是中国美协认定的画廊，比较放心。万一出现问题，画廊要负责任，中国美协也要负责。

雪线　2004年

闻春燕：画廊盈利的周期应该如何确定？刘大为：一般情况下，画廊的经营者可能当年就能够盈利，也可能需要一年、两年，主要还是靠品牌的建立。画廊的经营要求经营者要充分认识到这一产业，需要进行优势互补，多方合作。中国美协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我们可以组织高水平的画家创作优秀的作品，有鉴定专家，有宣传、组织优势和品牌优势。与中国美协合作，这个产业是一定可以做大的。
闻春燕：网上有不少资料说，中国美协的“展览中心”、“定点画廊”是遍地开花，看来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刘大为：是的。中国美协设立了三个展览中心，一个在青岛，一个在大连，一个在汕头。
闻春燕：每个展览中心的面积有多大？刘大为：900多、1000多、2000多平方米，展览中心不是单纯意义的挂点画来卖，还要组织很多画展，画展结束后有些作品也可以出售。
闻春燕：您提到的展览中心、创作中心，为中国美协会员提供了很多服务，但是据我所了解大部分的美协会员还没有享受到。刘大为：展览中心运营的时间不长，有可能是美协还没有组织到。比如河南创作中心成立之后，约请了10位宁夏的画家，去太行山、郑州等地写生，没有让画家花一分钱，他们深受感动，说是当中国美协会员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享受到这么好的服务，临走时候每人留了三张画。我们把西北的画家安排到上海、汕头、深圳等地写生，把南方的画家安排到新疆等地写生，一年1000人，为画家的创作增添了活力。我们给各省美协都发了通知，每年的工作会议上也强调这项工作，一定会逐步让每个会员都享受到这项服务的。二闻春燕：为什么说中国美术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建立自己的评价标准迫在眉睫？刘大为：随着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有一些错误的观念认为西方文化比较优秀、先进，我们应该学习，我认为这应该是在科学技术方面。作为文化艺术，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特点，由多民族、多国家文化才构成了世界文化。西方经济的强大推动了西方文化的扩张，比如美国文化，是伴随着美国强大的经济扩张四处蔓延，现在连欧洲也在抵挡美国文化的侵蚀，中国也是。有些理论家认为西方的前卫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等等是我们应该学习的，认为我们的艺术比较落后，经常引用西方评论家的标准来评价中国的艺术。每个民族的文化都有自己的根源，中国是东方的文化大国，有着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因此，在国际艺术交流过程中，我们应该有自己的评价标准，不能盲从，我们应该吸收西方文化积极的一面，摈弃西方文化颓废的一面。西方的艺术发展到现在，有许多戏剧性的过程，特别是当现代派产生后，很多艺术家带着批判的态度，认为传统都不可取，要有新的观念，不能重复老的观念。我认为，真正的艺术不但要有先进的观念，还要有高超的技术和技巧来支撑。观念不能代表艺术的全部，现在西方也出现了所谓的观念艺术，那些艺术家或者艺术爱好者完全是在调侃艺术、亵渎艺术。比如说，把自己的大便装在瓶子里，难道这就是艺术？没有任何艺术价值。如果拿这些标准来评判我们，是不是大家都要脱光了衣服满街跑？这有什么价值？类似这样的价值评判标准我们完全可以排斥。我们应该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建立我们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