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外名师 | 尽履繁花醉，挚为育树人——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院长黄玫

人物简介

黄玫，生于1969年1月，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中共党员，教授，博士生导师。1993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并获文学硕士学位后留校任教。1999年获博士学位。1997年至1998年在乌克兰利沃夫大学进修。2015年起任北京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院长，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2013年起任教育部外语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俄语专业分委员会委员。现任中国巴赫金研究会副会长、副秘书长，中国外国文论与比较诗学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俄罗斯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对外友协中亚友好协会理事。

俄语，命定的意外

当被问及学习俄语的契机时，黄玫笑着说“其实我和许多同学一样，不是我选择了俄语而是俄语选择了我”。

中学时，黄玫就读于黑龙江齐齐哈尔一中，该校有着一届俄语一届英语的制度。当时赶上俄语的她，像许多同学一样，“学什么也不太知道”，虽然俄语老师教的很好也比较有兴趣，但她还是最喜欢中国文学。在大学填报志愿时第一是中文，第二才是俄语，还曾在被山东大学俄语专业录取后，找校领导究问为什么没有录取到中文系，得到了“外语专业优先录取”的答复。

幸运的是在俄语学习过程中，随着了解的深入，她越来越被俄罗斯的文化魅力所吸引，对俄罗斯文学的兴趣也逐渐浓厚。

“大学”，黄玫回忆道，“就是一台录音机。”就算是广播，也是买一个小收音机收短波，现在还记得是19米，25米之类的可以收到俄语的广播。“不像现在这个信息时代，音频视频材料唾手可得，当时要闭塞很多，俄语资料特别宝贵，大家反而更珍惜。语言环境也不足，俄罗斯人只有外教和一些留学生，交往的范围特别小，学习就是单纯依赖课堂，没有任何出去实习等在实践中使用俄语的机会。”

决定考研究生时，黄玫坦言，没有很明确的想法，就是想学俄语，由于当时口语方面的优异表现，就报考了北外的口译专业。黄玫用“蒙了”形容到北京后的感受：一是实践的机会特别多。她做的最多的实践是导游，却因为语言的不精道，像清辅音、浊辅音说错了，被取笑得特别多，发生了很多趣事，她也在那时意识到语言学习要下大工夫。二是北外老师留下的深刻印象。她强调，不光是自己的导师，俄语学院老一代的教师，语言水平和教学水平都非常高。她印象最深的汪嘉斐老师词汇学的课，有时两节50分钟的理论课连起来，汪老师一直用流利的俄语，一句不停地说到下课铃响了还说不完。她非常佩服老师们的学识，这些老师也成了她学习的榜样，努力的方向。

黄玫用“学，然后知不足”形容自己初当老师的感受。正是这种不足感，促使她产生了继续学习的打算，再次面临专业选择，黄玫并没有很好地考虑，不过对文学的兴趣和导师白春仁教授的研究方向文学修辞学，为她指引了道路。“我的专业研究是从博士才开始确立的。跟着老师一边学习，一边研究，兴趣越来越大，专业也慢慢定了下来”。

利沃夫的锤炼与收获

像许多语言研究的学者一样，黄玫也有着国外进修的经历，第一次的长期进修是在乌克兰。当时中国派了多名学生去乌克兰，当地东部西部差别很大，只有西部的三个州是乌语区。其他学生都是去学俄语，而她是由于学校有开设乌克兰语的计划而进修乌语，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被派到利沃夫（与波兰交界的地方）。孤独成为当时最大的问题。她现在还记忆深刻，那里中国人非常少，走在街上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人。“我显得格格不入”，当地人一句俄语也不讲，而刚去时她一句乌语都不会，半懂不懂的，能做的只是慢慢地一边研究一边学习。“不过后来我乌语比俄语说得好！”她笑答，“博士三年，因为出国学习延一年，而我一年时间却有半年在适应环境。实际上后半年才开始写论文。”为了更好地学习这种语言，黄玫积极地与教研室的老师和研究生交往，也交了很多乌克兰的朋友。当时有老师和博士双重身份的黄玫，跟将上大学的预科班的孩子们一起学习乌克兰语法。

“感觉不到年龄的障碍，相处得很好，他们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谈到这段经历，她显得珍惜并感激，也慢慢发现乌克兰人和中国人有些相像。

“面对很多琐碎的问题，全部都要自己独自解决。国外的大学没有校园，只有一个楼在街上，从宿舍到学校特别远，坐公交后，还要走一刻钟时间，在图书馆呆晚了，就很不方便。后来写论文希望搬到近一点的宿舍，就要自己沟通、解决……”一件件事，此时的轻描淡写，不知道那时对于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的她，是怎样一次次鼓起勇气，努力用着当时还不尽熟识的语言完成的。

乌克兰人对精神生活的重视给了黄玫很大影响。她在那段日子里绣大幅的十字绣来打发时间，结识了一些十字绣、剪纸类的民族艺术家，还走遍了利沃夫所有的博物馆。她记忆尤深并从中受益匪浅的是：作为唯一一个外国人，她参加了一个当地的旅游团。一行人开着一辆又大又破的汽车，开始了他们的旅程。走到哪，就在哪玩，或在海边，或露天在出行前找朋友借的睡袋里度过夜晚，一趟旅行就转遍了乌克兰西部、中部和南部。“现在想可能吃不了那个苦，可是太有意义了！”再次谈起，仍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当被问到大学三年级时要不要出国的问题，黄玫老师结合自身经历和往届同学的经验认真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希望有条件有机会的同学可以去感受一下。一，这是一个完整学习了解对象国文化，提高自己语言学习能力的机会。工作以后最多是出国出差，以后很难再有这样完整的时间学习。二，虽然出国对想考研的同学可能没有什么帮助，但是如果用心下功夫，在提高语言的同时也不会妨碍研究生考试或其他计划。

翻译，不仅是专业，更是良心

在投身于俄语教学的同时，黄玫潜心学术研究，著有《韵律与意义：20世纪俄罗斯诗学理论研究》等多部涉及语言学、文学理论、艺术美学诸多方面的著作；翻译了《见证人》、《预言家之井》、《二十世纪俄罗斯文学》等高品质作品。

黄玫偏好小说和诗歌，但她也坦诚地说，现实中不是自己喜欢一本小说把它翻译出来就能印制或发行。事实是，往往会因为客观需求而翻译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作品。就她本人而言，理论著作的翻译更多一些。黄玫认为，他人的嘱托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所以不会单纯因为不感兴趣就轻易拒绝。

“有时翻译进行非常顺畅，就感觉译者与作者的心灵是相通的，你觉得你是懂他的，那时不用想语言，没有任何理解的障碍，就自然地写下来。”黄玫如是形容翻译给她带来的满足与享受。

黄玫真挚地表示：“翻译真的是个良心活，要特别认真，大家学这么多年外语，都不是水平的问题，而是态度和责任心的问题。”《世界文学史》审校的经历让她又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我负责审校‘美国文学史’一章，内容关于19世纪末的美国文学史，其实不是那么生僻的，所有著名作家的名字大概20多个，还有一些作品名，都是名家名作。可是译者在众多作家名中只译对“庞德”，导致这段历史完全乱了。中文的句子语法也不对，就这样作为定稿交上来，我觉得是特别不负责任的。外语专业的同学未来不管是不是专业的翻译，肯定要接触翻译，所以我也经常提醒同学们，一定要以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件事情。”

虽然不是翻译专业出身，但译有多部作品的黄玫认为翻译的第一要义便是忠于原著。译者的发挥创作，就在于怎样遣词造句，更准确传神地传达出原著的意图，而不是自己随性改变。改变的只能是更精准的形式，而不能是内容，否则就失去了翻译的意义。

不辜责任，不负初心

拥有翻译家、学者、老师、院长、各种专业和社会团体理事等多重身份的黄玫，面对这一切纷繁的事务与令旁人羡慕的头衔，没有浮躁，没有敷衍，她所做的只是不辜责任，不负初心。

对于很多人觉得苦闷的科研项目，黄玫却自觉很有意思，她认为包含许多感性因素的文学本身就比相对理性且逻辑性的语言学更引人兴趣。她喜欢自己的专业——俄罗斯文学，享受着阅读文学作品的同时会产生一些想法，再沿着它们研究下去，就会得到小小的收获的喜悦；哪怕是在看评论时，发现自己有独一无二的想法，也是惊喜。“我做研究时总是处于这种状态。”她在讲述时，就像海边的小孩子捡到了心仪的贝壳。“我自己觉得我的研究其实是中断了，不够深入，那本书出版后未尽的问题还想接着写，但是在往后放。”黄玫言语中不失遗憾：“现在重心还是在教学，科研的内容也是教学方面，我个人在文学方面的研究与教学关系并不大，主要用在指导博士生论文上，我主要是在本科和研究生阶段上实践类的课程，所以思考得更多的是俄语教材、教学改革方面的事。”

让她骄傲并欣慰的是，她的付出也换来了学生的信任和爱戴。印象最深的也是让黄玫特别感动的是，01级的一个班，或许是那时初当老师的缘故，她记得格外清楚，那一年假期，他们全班同学去爬泰山，从泰山顶上打电话给她说：“老师我们爱你！”。黄玫的一句“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全是满足。虽然感动于率真的表达，但黄玫认为，每个人表达的形式不同，或许有的人比较内敛，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我也能感受到。若是真心喜欢学生，对他们好，学生也会给予同样的回报。黄玫不自觉上扬起的嘴角，弯起的眉眼，早就溢满了对学生们的关怀与爱意。

对于自己经常需要参加一些与俄语关系不大的会议或研讨的安排，黄玫表示，学外语应该是杂家，知识的盲点随时会遇到，多参加“无关”的会议可以拓宽知识面。以前可能觉得是一种负担，繁杂的身份不都是自己愿意承担的，但现在不管哪种身份，哪种会议，都会抱着学习、了解的心，从中有所收获。

老师这个身份是她最看重的，也是她认为最有意义的。人在社会中会扮演许多角色，一些不一定是你的兴趣，或想要做的，但是人要有社会责任感，要做一些事，不过，真正喜欢的事，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喜欢做什么，不是一下子就确定下的，可能多年之后才会发现这是你喜欢的行业，值得你一辈子做下去。黄玫对此不遗余力地身体力行着。

“其实其他身份，包括所谓官职，都是阶段性的工作。希望将来有一天，当只有老师和学者这两个最喜欢的身份时，我能够给学生上课后，有充足的时间去系统地阅读、思考、发一点感想，哪怕不写什么论文，也是挺享受的，要是能写本书就更好了。”黄玫以轻松的语调简单勾勒着未来的模样。

她的经历，没有文学中戏剧化的波澜壮阔，但身上却多了一份这个时代所希望的“真”。于旁人率真坦诚，于学生细腻热情，于梦想真挚单纯，于责任不遗余力，这就是黄玫：纵身披数甲，不辜社会之责任；履尽繁花，不负育树之初心。

本文转自北京外国语大学校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