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简介
谢庆立,笔名鲁风,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文学博士、复旦大学新闻学博士后。先后在山东大学、复旦大学攻读中国语言文学和新闻传播学专业。在国家新闻媒体工作14年,2002年被选拔入复旦大学博士后流动站,2004年成为全国报业新闻界首位新闻学博士后,研究报告添补了一项国家空白,被评为优秀成果。2006年被北京外国语大学作为人才引进。
暮春午后,我们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西院见到了谢庆立老师。晴日暖阳,绿荫幽草,谢老师带着和蔼的微笑坐在光影斑驳的长廊里,从容,淡然。
“逃离”本身是一种“追寻”
“理想是一种逃离”——这是谢老师常说的一句话。谢老师究竟在逃离什么呢?为何会把逃离作为一种理想呢?2014年,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了谢庆立老师的新著《开满鲜花的河流》,著名文学评论家李勇在《中国教育报》发表文章称:“如果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史诗性风景的话,谢庆立的一些散文作品就是这段史诗性长河里的美丽浪花,它不仅记录所经历的苦难,重要的是超越苦难,追寻生命历程中的美与自由。”
谢老师自称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谢老师说,他来自农村,他爱那土地的宽广胸怀和人民的淳朴善良,但他也恨那片土地上人们的自私、狭隘和愚昧。年轻时,在乡村教过几年书,工作几年后,发现选择留在乡村是一个错误。对出身农村的他来说,生活的穷、条件的苦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的是精神文化的贫瘠和文化氛围的缺失。他渴望改变和逃离。“整个学校除了我订的几本杂志就找不到其它读物了,图书馆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谢老师说,那是一段凭栏远望却无人会意的日子,他常常独自一人在学校附近的河边走,脚步徘徊在河堤,思绪却早已萦绕在红墙绿瓦的北京,一座因文化而彰显魅力的城市。
“在这样文化资源贫瘠的环境里,感到了恐慌,我常常在想怎么样走出这个环境?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环境?”不甘于在文化贫弱的地方生活,谢老师考上了山东大学的研究生,考上博士,又到复旦大学攻读新闻学专业博士后。2004年,他成为国家主流媒体报业界有影响力的高级记者,2006年初,被北京外国语大学作为专业人才引进。按照谢老师的话说,是知识、是文化让他能从无到有,让他奋身而起,让他从精神生活荒芜的海底上升。他在《开满鲜花的河流里》如是表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深深体味到,生命的本质是自由。对我个人而言,“逃离”就是实现自由的主题,是茫茫天地间孤独而寂寥的“精神游牧”,是一个不断丰富、不断超越、走向通达明净生命境界的过程。此种意义上,“逃离”本身又是一种“追寻”,所“追寻”的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生活”,重要的是生命的自由度和创造力。
“假如你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你想要更大的自由,更大的空间,你就去吧。”这是谢老师选择读博士之前妻子张俊梅对他说的话,面对生活的重压,她的支持让谢老师心中追求理想的热情从未泯灭。在谢老师的书《开满鲜花的河流》里,谢老师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这样说“有时候,我就像一只快要沉没的船,是你修好了漏洞,抢救了我,才因此没有沉没。”在来到北外之前,谢老师是高级记者,在国家新闻媒体工作了14年,一线记者、专副刊主编、报道策划等工作都干过。他说,专业方面的成熟使他得心应手,别人几天的工作,他几个小时就干完了。
是什么原因让谢老师选择了做一名大学教师呢?他告诉记者:“上大学时,曾经想过做诗人,播音员,发表过诗歌,后来一段时间真的在电台当了几天播音员;但最喜欢的是教书,这是我最理想的工作。因为孩子是阳光、单纯的,我喜欢他们。我没想过升官发财。”
就经历和知识结构而言,谢老师告诉记者:“单原色成就不了人。我后来的梦想、经历,似乎阴差阳错,都在促使我今天成为一个大学老师。新闻专业教师需要理想与情怀、需要文学修养,需要专业实践和学术研究积累,这些我都具备。我在课堂上讲的专业课程,多是融入了我的生命体验,是我心血的浸泡。一些个案是自己的,讲起来鲜活,这不仅是知识的传授,也是专业思想、情感的浸泡,这样才能真实塑造学生的专业灵魂。”作为谢老师的学生,我们真的体会到了这位有爱心的长者、负责任的老师对学生的爱。
做一个“学术中人”
听谢老师的课,心要静下来,谢老师讲的课都源自对生命、对文化、对生活的真切体验。第一次听谢老师讲的课是古典文学赏析,他告诉我们,文学其实不是浅层面的技巧,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体现一种心灵的质量。人人都可以在自己心灵里构筑一个文学圣殿。那天,他朗诵了自己创作的《理想是一种“逃离”》——
我喜欢诗,但诗歌里永恒、美好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多半会遭遇粉身碎骨。艺术世界里,生命自由和个性张扬是一种壮丽的景观,而在现实生活里就成为令人“遗憾”的存在。从“不惑”到“天命”,我深深体会到“无地自由”、“无处可逃”的尴尬。“由艺术走入人生,又将人生纳入艺术”,这是我的一种“偏执”,也是我永远向往的境界。我执意“逃离”到学术生活中,以文学为巢,用文字构筑我的精神巢穴——做一个“学术中人”。
我们被其中生活画面和故事所感染,我们在情感上一下子走进了谢老师的心灵世界。那天,他要求我们每一位同学也写一篇个性化的文学自传。时隔一年,很多同学都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谢老师却能在课堂上背出学生当时写的句子,“忘了什么都不忘努力,多读书为自己的思想招兵买马。” 他关注学生的命运,细心发现学生身上的优点与不足。课堂内外为学生做的点点滴滴,总是在启发学生的心智。无论讲文学课还是新闻专业课,谢老师上课从来不看课本,东西都在脑子里:“我讲的东西,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那是有体温有思想的。原著上好的句子,我看一眼就能背过,忘都忘不了,比如韩东那首诗,我从海底上升/在地狱到天堂的路上行走/谁也不能把我引诱/谁也不能把我挽留……”
谢老师讲课时眼睛是炯炯有神的,总是微笑着望着同学们。他的课程常常用优美的文学语言娓娓道来,仿佛有一卷宏图在他的脑海中,声音把这一轴画卷在学生脑海中展开。讲杜甫、讲屈原、讲李白,落脚点往往是“理想”与“情怀”。他说,光有理想还不够,在浮躁的、功利化的社会环境中,你会不知不觉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有心系土地、人民的“情怀”,你会有永远的激情和创造力,“情怀”让你崇高,让你睥睨卑琐灰色的人生。激昂陈辞间,我们体会到人应有的良知与尊严,从他身上学到了一种真情性,大境界。
谢老师在《开满鲜花的河流》袒露自己求学问道的心境——
那书架上一层层、一本本的书,琳琅满目,内容虽无关联,我却感到它们之间有一条条曲折、细微而又神奇的路径相通。我知道,这条若有若无的细微路径,一端连着苍茫的历史洪荒,一端连着纷纭复杂的社会现实。沿着这细微的路径,一代又一代学人前赴后继,于崎岖中穿行,于悬崖边攀援,于荆棘里探路,或伫于苍茫,或听于寂寥,或歌于长风。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他们以思想的烛照,追寻光明,“逃离”孤独,抗拒死亡,获得另一种解放,体验生命自由的欢欣。我心向往之,视之为永恒的目标。
这样的执着其实源自他的信仰和生活价值观。谢老师告诉记者:“学者认真从事科研不求名利,官员一心为民不求权位,新闻人用手中的笔写真话,这样天空才会是晴朗的。”
谢老师常教导我们,理想是心灵的发动机:“优秀的老师不管到了哪里都像一团火,帮学生不断点燃心中的理想。”他对学生的衡量很注重人的气质 、心性、灵气,他说他教过的学生一定要带有一种贵族的气质,要有胸怀天下的家国情怀,要读书为中华之崛起。谢老师常常要求学生交作业时用手写稿,“字如其人,我看一个学生的字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的学生毕业以后回来找我,我可能记不住这个学生的脸,但听到名字后我能回忆起他的字。” 与其说谢老师是在批改学生的作业,不如说是在欣赏。谢老师会字字斟酌地批改学生的作业,并认真地在旁边写批注,在文章最后还会写总评,“遇见好的作品一天的疲劳就都没有了,阅读优美的文字真的就是一种享受。”
营造有灵魂的、激荡思想的课堂
“好的老师有一种公平意识,就像一只老母鸡,即使翅膀覆盖不了所有的孩子,也会用其他的方式让孩子感受母亲的体温。”谢老师常在感叹现在媒体环境的变化,如果新闻采写课不改革、不变化,教学生的内容就会像是过期的牛奶,学生喝不下去,他自己也教不下去。
“我所讲的东西都是我漫长的就业体验和情感产生的,不是背诵了教材转述给你们的。好的课堂是有灵魂的,是激荡思想的磁场。”谢老师多年的职业生涯帮助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谢老师把这称之为奇妙的遇合,生命的密码,他说:“如果我没有这些经历和经验,就写不出鲜活的东西,课堂上就难以激扬学生的专业激情、生命火花。
谈起专业的发展,谢老师告诉记者: “专业学术氛围还需要慢慢凝聚,最好的气氛体现在日常生活之中,平常谈论之中。”谢老师不希望我们成为华而不实、脆而不坚的墙上芦苇、山间竹笋之辈,为了给我们创造新闻学习的氛围、训练我们多方面的能力,谢老师在新闻采写课上首创了多媒体融合教学的模式,这种模式还被评为了教育部的大创项目,并拨款支持。所谓将融合媒体引进课堂,就是在班级内建立东方广播电台,设立编辑部,同时,以宿舍为单位成立记者部,每周向编辑部供稿,编辑、录音、剪辑,每周三的新闻采写课就是班里听广播的时间。“广播语言通俗明了,具有节奏感、清晰感、音乐性,所以相比于其他媒体形式,广播更易于实现和操作。”
谢老师还介绍说,两期广播播出以后会开始做报纸,让他们体会到做平面媒体的内容。“对现在已经专业化了的新闻,社会不再给学生磨合的机会,进了社会就是战场。”
谢老师对学生技术和技巧方面的要求远不及他对思考方式和思想的要求高,他教授学生真正的大学之道,希望学生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与情怀,追求思想的独立与道德的崇高。他不希望学生们成为过于注重自我设计的人,更不希望他们成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是一位真正的、有灵魂的“学术中人”。
本文转自北京外国语大学校友办